实不相瞒,我真的不晓得一开始我们是怎么相识的。但如果你问我她叫什么,我会十分乐意把她介绍给你认识:她叫桂子。
桂子是6号线的电测,一般情况下女孩子都会是外观主力军,男孩子或许更能胜任电测岗位,所以桂子的特殊身份着实让我吃了一惊。当我看到流程单上桂子的名字时,一瞬间联想到了“桂花”。在我们老家是没有桂花树的,虽然我在以前也听过丹桂飘香的词语。在那一刻,我愿意结识这位叫做桂子的女孩子。
桂子是今年2月份进入这家单位的,之前当然也从事过一些不是很如意的工作经历。她说当初选择这里的唯一原因是离家近,也或许是因为没有找到更为合适的去处罢了。我相信她说的话,至少我有同样的心境遭遇,但我没有告诉她,其实我也是浑浑噩噩迷茫无措。我之所以能够留下来,一方面是不知道离开这里该往哪儿走,一方面是觉得这边的工资待遇比起老家还算可以。人就是这么容易满足,只要一旦抓住一根救命稻草,就不愿做出其他潜在不稳定因素的抉择。
无论我们如何挣扎,吃的都是青春饭,最后都会输给残酷的现实。
桂子说她实在是累到不想起床、不想上班了。我知道她一个人的心声代表了所有流水线上孩子们的内心呐喊,同情之余充满无限感慨。
好长一段时间内桂子都扬言说她要离开这破地方,几天前她终于给了我肯定答复——领导批准了她的离职申请。也就是说她将在一个月后离开这地方,彻底的给自己来一场解放。我从心底里替她高兴的同时也有些无奈,这种监狱似的生存状态又一个鲜活的生命从中劳改释放了,那么我呢,何时是尽头呢?
我也曾想过向领导做出离职申请,但纠结的内心始终做着不休的斗争。一个声音在喊:留下来吧,有事做总比闲着无聊没钱花好吧;另一个声音在喊:还是撤吧,方向不对的话有时停止就是一种进步啊,何必浪费青春在流水线上呢?你看,任何时候做出任何一种选择都是让人纠结的一件事情。所以当别人问我关于在A和B之间做出选择的事情时,我总是会打擦边球而不是给出更好的建议。倘若你尊重他人,请耐心倾听他人的内心真实想法,而不是一味盲目的说出“我认为……”的话语旁敲侧击。就像桂子说这次真的是要走了,我并没有多少吃惊。而是慢条斯理的问她想好了做出这种选择的动机以及后果如何,她说自己在十二月份离职回家考取驾照。我就不再好继续深入探究,一个人不满意当前的现状很是正常,在不满足的情况下做出了自己的抉择也正常不过。常言道,“人挪活,树挪死”的道理正是如此。
我比桂子实际年龄要大出好几岁,但这并不妨碍我们能够做朋友。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流水线依旧,再回头却是物是人非。桂子说她喜欢跟比她年长的人儿聊天,我知道这不是老牛吃嫩草的反面教材,她或许觉得跟我的聊天中能够收获与同龄人共事时不一样的东西吧,我一厢情愿的这样认为。
与一个人接触的时间久了,会觉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潜在故事。每个人的经历都可以写本书,我愿意相信如此。就像我在之前不认识桂子这个人,在认识她之后听说了她的一些经历以及家庭背景,噢,原来在坚强的皮囊外表下藏着这样一颗脆弱的心灵。她愿与我分享,说明她信任我。但我在多数情况下更愿意记录下来,这是我的一种独特方式,所以我在以后的岁月里会时常翻出来看,不论是写别人的文字,还是写自己的心境。就像我在纠结是否要把这篇文字放在空间里时,还特意征求了桂子本人的意见。她还是喊我“亮哥”,这让我有些惭愧。我倒不是觉得用文字的方式展现一个人的现状不厚道,更多的是因为虽然我在年龄上占了一定的优势,但却在人生经历以及经验之谈上并没有可取之处。在现实生活中,我就很少提及自己当前的境遇。当别人问到我现在的工作以及工资如何时,我总是含糊不清敷衍了事,这并不是对他人不尊重的表现,只有我自己知道,这是内心不愿为五斗米折腰且与现状不甚满意的无奈抗争。但又能有什么办法,如果当初不选择这里,也会选择了别处,别的去处就一定会比现在更好吗,答案肯定是:不一定!人总要为自己当初的抉择埋单,不论是好是坏。
我们都只是流水线上会说话的机器而已,没有多么高的文化水平,所以不会嫌弃低人一等的工作岗位和廉价的工资待遇。作为不断漂泊流浪的人儿倒是情愿且满意这样的生活状态——在不稳定中否定自我以及实现不同程度上的突破。
在这家单位已经一年时间了,之前在心底里还是有些排斥电子厂的工作。但残酷的现实最终还是打败虚荣的内心。一年的时间了,收获的东西不多,能够拿上桌面摊牌的东西也不多。但还是愿意拿出来分享,不为什么。毕竟孩子一周岁了,没有什么特殊的礼物送给自己,写篇文章吧,就当是怀念也好啊!人不应该过多的抱怨社会不公,而是不断的去尝试去改变才对。我能够写下这些文字,一来祭奠逝去的曾经,二来展望美好的未来。毕竟路是一步一步走出来的,至于未来怎样,谁会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