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驱车外出经过一档远近闻名的牛肚粉档口。记得有一个朋友说,每一次出城他都要专门跑来吃一碗才肯罢休。其实我会去吃,它跟东门的老师傅牛腩粉一样,好吃是好吃,但没有吃得让人眼前一亮,让人大喜过望,让人眼前一亮的那种好。
如今生活变好,物质丰富,能吃的食物越来越多,可是让人吃了之后念念不忘的越来越少。
最好的味道都在我的记忆里。
第一最好吃的是阿公做的手擀面。
我阿公是一位退休干部,那时的退休干部可不得了,除了每个月的退休工资外,还有东西领,领得最多的就是面粉。那时我才十岁左右,零食是少得可怜,其实小卖部也没什么零食可买。嘴馋了,就去跟阿公撒娇:“阿公,又擀面条吃咯,我很想吃了,阿公擀的面条最好吃了!”阿公听到这些,就会笑眯眯地答应我,等他干完手里的活就做。我满心欢喜地坐在旁边眼巴巴等着。
阿公干完活就开始擀面条了。摆好四方桌,搽干净擀面杖,小心地从大缸里背出一大袋面粉。先在桌上撒一层面粉,然后和面,揉面,最好看的就是擀面。那一团面在阿公拿擀面杖狠狠摁压之下,变大,变薄。最后阿公拿刀把薄薄的面皮切成细细的条,面条就大功告成了!一大簸箕面条,全家可以吃几天呢!
对于当时趴在桌子旁边看的我来说,阿公就像个魔术师,会变出好吃的东西的魔术师!
擀好面,那边预先煲的水也开了,阿公把面条放下锅烫熟,捞上碗,倒上香油、盐、酱油,拌好先给我吃。哇,香喷喷的,吃得我满嘴都是油汪汪的,心满意足。阿公看完吃得香,他也笑眯眯的,连皱纹里似乎都藏着笑意,他应该也很心满意足吧。
第二好吃的也是阿公做的,面粉疙瘩汤。
有时阿公没时间做面条,而我又嘴馋的时候,阿公就会给我煮面条疙瘩汤吃。
拿面粉放盆里,加一些水和盐和成面稀,等水开了,用汤勺舀起一勺放进水里,面稀就会成块,阿公很有耐心,一勺一勺的放,等煮的面疙瘩基本熟了,加一把葱花,加盐进去调味,面粉疙瘩汤就完工了。
盛上一碗,葱的味道扑鼻而来,那就是最好吃的一顿饱餐。
只是,阿公去了之后,我再也没能吃到此人间美味。
阿爸见我对这些念念不忘,就到处寻找。终于前两年在市场上发现有一个档口专门做碱水面,做法、用料几乎和阿公的一模一样。几乎每一次我回娘家,阿爸都会买回来给我吃,每次都问好不好吃。每次我都会说好吃,每次我都很捧场。但是每吃一次,我就更想一次阿公做的手擀面和疙瘩汤。
不管如何相像,再也没有那个味道了,再也吃不出那个味道了,那是阿公专属的味道,那是儿时专属的关于阿公的记忆中的味道,再也找不到了。
阿公走了,那个味道也没有了。
阿公活在记忆力,味道也留在了记忆里。
那是爱的味道!
第三好吃的是涂满炼奶的面包片。
那时我十五岁,刚刚出城读书,什么都新鲜,太多东西没见过没吃过,和刘姥姥初进大观园差不多。
开学没多久的周末早上,阿爸带我去舅公家,他就出去办事了,留我一个人在那看电视。
舅公家住着一个姐姐,比我大一点点。我看了会电视,她就起床了。她从我身边走过,拿了一袋子东西和一罐熊猫炼奶。我好奇的看了一下,哦,袋子里的是面包片,我认得的,之前在蛋糕店见过,但是没吃过。
小姐姐见我看那面包,就问我:“这是起司,就是西餐里的面包,吃过没?”我老老实实的摇头:“没有!”小姐姐瞟了我一眼,嘟囔着:“看你就没吃过啦!”声音虽然不大,但是我听得真真的。心里突然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就是一个丑小鸭,小姐姐就像一个高高在上的公主。
只见小姐姐拿出一片面包,把炼奶涂在面包上,那炼奶的甜味直直的钻进鼻子,钻到心里,我不由自主地吞咽着口水。小姐姐却一声不吭,扬扬手里的面包,就自个儿吃了起来。
我那突然冒出来的自尊让我不再看她一眼,眼睁得大大的,聚精会神的看电视,只是电视讲什么是不知道的。我只告诉自己,不要看,不要想,我以后也有很多可以吃的!没什么了不起的!当时是多可怜的小姑娘啊!虽然没有吃到,但当时闻到的那个味道却留在了记忆深处。后来当然是吃到了涂了炼奶的面包,却没有了那会闻到的香甜。现在?一般不会这样吃了。
果然是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吗?
那是自卑糅合了自尊的味道吧!
第四……
……
每一个难忘的味道都有一个故事。食物可以再做,但故事里的人不会再有,故事里的心情也不会再有,故事里的味道也不会再来。
最好的味道都在回忆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