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心亭

湖北大学南边有一处偌大的沙湖,沙湖北边有一湾小湖,平日小湖多静水,水波无风不起。小湖中央建有一座亭子,有两层,安然立于湖水之中,不见他人起名,我便起名为湖心亭。水上走道连接着亭子与陆地,两条护栏走道,供行人游走,不至来回重复。每当走上去,轻微地摇摇晃晃,不似陆地那般平稳,倒有几分悠闲惬意。

亭子平日游人稀少,偶尔有小情侣来此。其余便是给湖北大学笛箫协会的吹笛人用了。当黄昏过后,月上楼头,笛箫人便一个两个的陆续来到此地,拿起笛子或箫,站在亭子边,望着湖水树影,吹起笛箫。

近日开学,吹笛人尚少,只有少数几人来此吹笛子。

有爱好吹笛者,有爱好登山者,有爱好读书者,有爱好弹琴者。人不在少,而在于恒。爱好的人多了,爱好就不再是爱好了,譬如走路吃饭一样的寻常之事。人少才显得这项爱好的可贵,吹笛吹箫即是如此。

最近几日,常有一白衣少年,每至黄昏,便持着笛子登上亭子,面向沙湖,挺胸横笛,奏起婉转动听的笛声,车驻足人驻目,风动云动,不停不息。每至月当空,湖水粼粼,闪着水的颜色。

那少年吹了两个小时后,便回到红木圆柱下的石凳上坐下,左腿弓着,脚搭在凳子上,右手拿着笛子,看着远方的湖水,看着眼前的紫竹笛子,轻抚轻说,似是有人。

他面前站着一位身着汉服的女子,红衣黄裙,长发及腰,婀娜窈窕,皓齿红唇。她在少年面前裙裾飞扬,衣带飘摇,她的裙摆转得浑圆,那是她在为他跳舞。她立住身子,肩上衣带纷纷落下,她横起笛子,吹奏起雪落的声音,雨下的声响,那亭子外的无雨胜有雨,是她在为他奏笛子。不久,她放下笛子,坐到他身边,轻启朱唇,轻柔细语娓娓道来,解开了他近日的疑惑,开阔了他的心怀,那好听的委婉软语是她在和他说话。而后她更近一步,伸出纤纤玉手……

少年自然也伸出手来,去握她的手。

另一吹笛人上楼来,见到这少年伸出双手,在空中抓探,心中顿生狐疑,忽而大笑,问他作甚。少年转头看他,咧嘴一笑,继续吹笛。

“我眼里的东西,你是看不见的,别问了。”

“我看你是寂寞了,赶紧找一个女朋友吧!”

少年摇摇头,只是吹笛。

少年吹着笛子,他看着沙湖湖面的粼粼波光,眼睛闪出了异样的光芒。他看见,那是她在月光下的湖面上起舞,她身轻如燕,随轻风飞动。那忽闪忽闪的波光正是她的脚尖点在了湖面上,像湖上月光的脚印,像湖下鱼儿的吻。少年的笛声随着她的起伏跳动而波宕起伏,极其深情,极其饱满。

另一吹笛人惊诧,问是不是看见了漂亮小姐姐,刻意表现。

少年不语。

寻常的吹笛人哪会知道,笛子里面藏着一位轻灵飘雅的精灵美人,她属于真正热爱笛子的少年。当你心无旁骛的时候,她自然会出现,反之,心不诚,则不见。

笛中自有颜如玉,寻常笛者哪得知?

夜深,少年收起笛子,踏着晃晃悠悠的走道出了小湖,路经沙湖,穿过小路,回湖北大学去了。

只余水上的走道上下摇摆,轻轻颤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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