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生中注定要走许多许多路,去看很多很多风景,去历经一些人,一些事。我们并不知道明日的路将在山边拐角后指向哪里,而还有什么证据来证明我们这一路上的爱和恨。
我不是一个归于平静的人,从来就不是。尘世的种种把脚步牵绊。浮尘虽厌,谁也不能摆脱。时间是一个死亡的过程,有一天一切又归于平静,无人记清欢如许。
越远越好。我这样认为。我靠近人群,并且在人群中以种种身份生活,记录喜悦悲伤。点点滴滴,不想错过任何东西品尝和记忆。可是终究还是要走的。
一句话,一段文字,一个场景,一抹红晕。看不到最后的宿命。
宿命都会在远方静悄悄的等着。
静静的等着你靠近。
二千七八百米,从深谷中又渐渐向上。无路之中慢慢的向上蠕动。不知名的野花大朵大朵开着,我依稀的认出党参,黄连等药材。从这里爬出去,远远的大雪山在重峦之后露出隐约的面容。
到了这个高度,松柏树也渐渐稀疏起来。
哗啦一声响,大家立刻顶住了脚步。
左侧一百多米,一只熊从松树后转了出来。
熊是森林中的王者。一只暴怒的熊可以轻松地拍掉半个脑袋。面对熊,人的任何抵抗力量都可以忽略不计。至于电影中 小李干掉了一头棕熊,那你得明白,那是电影。
那一瞬间,耳边突然静了下来。
连自己的呼吸声都变得如此巨大。
熊看到了我们。它愣了愣,仿佛在辨认我们的族群。慢慢地,它回头低吼了两声,两只小熊从树林中钻了出来。熊转身向向山坡上爬去,两只小熊走几步一回头,好奇的看了又看,终于也消失在山坡后。
草原小声嘀咕了一句:妈的,吓死了。
大家看看面色苍白的草原,又看看熊消失的地方,不约而同的沉默。拉了拉背上的包,继续赶路。
一路上平时不大说话的草原东一句西一句的扯,觉得他是被吓到了。
人类其实是很脆弱的。当我们的脚步脱离了人类熟悉的群居和钢铁层林,远离了噪杂的喧哗,真实地面对大自然和自己,你会清楚的感觉到,我们怕这个沉默不语而又生机勃勃的世界。
直面真实多么不易,真实使人心生畏惧。
一年前曾有四人闯入这条古道,从此再无消息。在二个月前,有牧民在寻找丢失的牲口时发现了一些人类的残骸,经过辨认,确定是四个人留下的。对于一条长达数百年无人涉足的深山,任何野兽都完整地保留着它们的野性。
草原有相当长时间的魂不守舍成了我们的谈资和笑话。
傍晚露营,草原拿水袋去打水,叫上了我。
其实我是真有点怕的,草原说。一年前失踪的四人中有一个是他的朋友。草原说,我问过发现尸骸的情况,说是被野兽撕咬的仅剩了一点躯干。
我没吭声,伸手拿过水袋去接水。
已经靠近雪山了,水冰凉刺骨。
进来了就不要想那么多,大多数情况下,野兽还是怕人的。我安慰草原。
一天的山路下来疲倦至极。
夜里听见山风吹过树林,低吼着贴着地面撕扯帐篷。睡前检查过,地钉打得很牢固。
模模糊糊,终于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