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亲告诉我,我出生的那一天,是那一年下雪最大的一天,每当她这样告诉我的时候,我都会加上我的疑惑问母亲“这么有纪念的日子,怎么没有用我的名字来体现?”
当了母亲的我,变得很爱追问我的小时候,可能内心深处在寻找与我小孩的吻合点吧。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有一个儿时的回忆,回忆里有忘了名字的人,有已经模糊的相貌,有或许早就拆掉的老屋,有年轻时候的父母,有现在已经过世了的亲人……
我也一样,我记忆里的童年,那些人也无法再联系,那些屋变成了公园,或变得残旧不堪,有些亲人也已经不在了……
我很喜欢去找我的外婆,她是一位很和善的人,在我的记忆里,我没有见过她红过脸生过气。外婆住的小平房四通八达,出门的左手边就有三条通往不同地方的小巷,右手边还有一条,我长大后到如今梦到最多的还会是那里。人们都喜欢圈种自己的菜园,每天清晨就会有一些人挑着肥去浇菜,每天也是这个时候会伴着臭味吃下早饭,然后跟姐姐们打趣道“今天的早饭还是这样的有味道!”,说完我们都心领神会的大笑。我们会在门口跳皮筋,踢键子,打卡通牌,每玩到尽兴的时候,就会过来一辆自行车,叮铃着自行车的铃铛提醒我们让路,输的那个人往往跑得最快,赢得那个人往往会顾及自己的战利品。狭小的巷子有一家小卖部,在当时,这家老板卖的零食都很让我捉摸不透,比如:叫“唐僧肉”的胡萝卜丝、“跳到清爽”的跳跳糖,“大胖嫂”的冰袋……千奇百怪的名字,当时,我们最爱做的事情不是吵着买零食,而是聚集在一起编奇葩故事嘲弄这些奇葩名字,小卖部老板后来笑着说:我看你们谁编的最好,我就请她吃“唐僧肉”。
每逢节假聚集在一起,大人们就会打牌,麻将、扑克,小小的平房,可以摆上几个桌子,搜罗完家里所有的麻将子儿跟扑克牌。我们这些孩子就会去厨房,模仿大人的样子,煮一些黑暗料理汤,端出来,就马上被抢着喝光,喝到的人就像是被加入“英雄联盟”一样,成为队友,没有抢到黑暗料理汤的人就会被当成怪兽。如今我已经不记得我当时是否有喝完后生病了,只记得那个被当成怪兽的人,是如何的惨遭孤立。
孩子的世界很奇妙,我们自己创造的树屋其实就是把大的靠背椅颠倒过来靠在墙上,从靠背处爬上去坐在椅面背后,蜷缩在里面,假装自己变成了一个精灵使者,指挥着站在地上的人,学着电视里的台词有模有样。
我的母亲是一位文学爱好者,她不爱买书,很爱借书,爱做读书笔记,因为书是借来的,所以她的笔记都是另外用本子抄录下来。每晚母亲会用白天看到的故事结合自己的灵感编出一个有教育意义的故事讲给我听,那也是我每天最期盼的时刻。母亲很爱带我走那条巷子去找外婆,每次都是固定走手边那三条路当中的其中一条,而右边的那一条至今没有走过,很多时候我都会梦见那一条神秘的路通向一个神秘的地方,当我回过神想去找答案的时候,那一片已经变成了公园,无从追忆。外婆也迁到了拆迁房里住下了,从此那个地方在我心中成了一个谜,很多时候我都会问母亲,大门右手边的那一条小巷里外面是什么呢?母亲说,那是你儿时的回忆。
到如今,我的梦中也依然会出现我外婆的小平房,平房门口的小卖部,那个每天定时叮铃自行车提醒我们的叔叔,那种挑着肥去种菜的味道,还有那时太阳晒在身上的舒适,黑暗料理后被冷落的落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