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胶林
山区乡村,凌晨三点,闷热的夏季,在这宁静的夜晚,显得有份凉意。咻咻几声虫鸣,偶尔三两狗吠,更显乡村的寂静。
滴滴滴滴滴,几声闹钟响起,在喧闹的城市灯光敞亮,大部分人还在梦乡中,老王夫妻二人互相叫醒了对方。起床洗漱,着装长衣长裤,头戴照明灯,带好刀具胶桶,关门关灯,启动那辆已经开了十多年的宗申摩托车,没有过多话语,互相询问必备工具带齐没有,就出发往离家七八公里外的山区走。路过镇区,早早起床开早餐店的商家已营业,已有三三两两的夜晚劳动者坐里面,夫妻二人也停车进店,点了份粉汤,一杯加糖的红茶,一个大包子。几块钱吃完早餐继续上路往林地赶。
到了胶林,停好摩托车,夫妻二人拿上刀具,开始劳作,熟练的翻正胶杯,撕掉残留的“胶屎”,一刀顺着树皮痕迹往下隔开适合的厚度,只见乳白色的胶水溢出,慢慢顺着半环形的皮路往胶杯里滴,这一滴滴乳白的胶水就是大自然的馈赠,是一家的生活来源,是家庭的主要收入,是养育孩儿茁壮成长的资源。抬头望向胶叶空隙漆黑的夜空中星光闪闪,思绪回到过去,曾经老王也是朝气蓬勃的孩子,抱有志大理想的青年。改革开发遍地都是机会的年代,老王曾经也在外闯荡过,出过岛,倒过货,进过岛外物资回来。然而传统也束缚住了老王,流传了不知几辈的香火观念,一个祖宅,头顶有祖宗神明香炉,家里不管有几兄弟,必须要有一个留守祖宅,初一十五续香火,蓬年过节要拜公,家里祖宗不能丢,这就是传统。小孩嗷嗷待哺,乡村艰苦的条件又放心不下妻儿独自在家,继而岁月如葱,最终还是回守这块父辈开荒遗留的胶林,变成了自己的依靠,自己的未来,一家的希望。这片林地承载了太多,和其他农业一样也得靠天吃饭,刮风下雨不能割,连割几天怕伤树不能割,冬季胶叶落不能割…,一年能割的日子也就寥寥无几天了。胶价好时开心过,大部分时间胶价低迷也抑郁过,纠结继续割还是放弃,割不够买几斤肉,不割一家今天的收入又没了。一年最在意的就是台风季节,每天广播新闻要是报道南海,菲律宾海生成台风胚胎了,就一直关注着,东经多少度北纬多少度,如果台风生成,每天要关注路径。无数次台风曾经插肩而过,也多次台风蹂躏过,那是所有人的噩梦,开路进山,满眼的残枝断木,那景象看的让人不禁泪目。有些碰到风口的,刚辛苦多年种养成材,还没开始割就被打残,瘫坐林里默默落泪,多年的希望就抹灭了,人生能有几个六年又六年呢?胶林也是这片土地的见证者,见证了从这走出去形形色色的人。有靠胶园里不要的“胶屎”收购最后立业转型成成功商人的,有靠胶水收购成老板的,有收购木材加工生意人,有莘莘学子靠一家胶林的滋养走进最高学府的,有成为文化人,公务员,专家,学者,科学家等等的人才。
收回思绪,继续把其他的胶树割完。完了夫妻二人又一起修整一下林地,砍砍草,整整平台等等,然后就要一颗一颗树收集胶水,很快太阳也上枝头,收好工具,拉上胶水到收购点出售,价钱好路过菜市场买点菜肉回了家,这就是一天开始的老王。
这就是人生,命运造就每个人的定位。不知如何定义,是碌碌无为还是勤劳,碌碌无为却也是在为后辈的路子铺好人生的道路,勤劳却也不能致富。或许就是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有它在就能活着,没有也许很多家庭真没办法过活。很多人想翻过这片山林看看外面的世界,有些人最终还是回来看这片山林。山外之人已经忘记没走出这片林地的最初的梦想,山里面的人也记不起自己最初的梦想。岁月葱葱,不知未来还有多少人能在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