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
见过很多法国梧桐,长在道路两旁,枝干粗壮,叶子茂盛繁密。风掠过枝头的时候,晃动的叶子沙沙作响。
走在法桐的荫里,阳光从树叶的隙缝落下来,映出一地细碎的光影。阳光温柔,人的心也软的像一朵云。
下雨的时候,撑伞走在法桐下面,细密的雨水落在梧桐宽大的叶子上,然后汇聚在叶尖上,大颗的雨滴晶莹剔透,稍有微风,那些水滴就噼里啪啦的打在伞上面。
法桐疏散粗犷,应和四时的节令。上大学的时候,校园里的行道树全都是枝干粗壮的法桐。时间长了,你可以清晰的从它们身上感觉到时光的流逝:树干上刻了字,几天几个星期之后,那些刻痕就愈合成深刻的疤痕;叶子掉落,不久也会长出新的叶子;有时候你剥下枯旧的树皮,过一个段时间再去看,发现它又枯落了一层。
树木和人一样,时间有时是最好的解药。
从这些树下面走的时候,把头仰起,才可以看见如云的树冠盛放在天空之下,它给任何靠近它的人庇护,这样想的时候,心里就很感动。
季节途经城市的时候,种种细微的变化都在法桐的叶子上写就。
春夏由浅至深的染绿,由简到繁的生长;秋冬由荣到枯的零落,由繁至简的枯败。
应时细致又有矝持,也只有梧桐了。
法桐相较于国产梧桐少了精致和底蕴,“秋雨梧桐叶落时”的感伤也只有本土的梧桐才能抒解。
老家一栋旧房子后面有一棵梧桐,那是我第一次认得梧桐的地方。不是很高,然而枝叶婆娑。夏天将尽时候,梧桐子结得很好,累累一树,我时常仰望它,风从它疏落的枝叶间过的时候,会有桐子掉落下来。很像花椒的种子。后来它死掉了,旅居过很多城市再遇到的就都是粗犷的法桐了。
❁杨柳
小时候读过一个小故事,说在梁国,有一户姓杨的人家,家里有个九岁的儿子,非常聪明。孔君平来拜见杨氏子的父亲,可是父亲不在,于是便叫杨氏子出来。杨氏子为孔君平端来水果,水果中有杨梅,孔君平指着杨梅对杨氏之子,并说:“这是你家的水果。”杨氏子马上回答说:“我可没有听说孔雀是先生您家的鸟。”
那时觉得如果杨梅是杨家的水果,那杨柳也应该算杨家的树木了吧。
杨柳在春天是很有风姿和气质的一种树木,给人一种小家碧玉的感觉。
杨柳近水,更添纤柔的情致,很风雅。春天的时候男生经常折取杨柳枝,用小刀切一段匀细枝条下来,抽去木芯,只留新鲜的嫩皮,做成口哨,呜呜的吹着一路走去。
杨柳在春天的时候,还是很可人的,我听人说鲜嫩柳叶是可以入馔的。
杨柳嫩叶热水焯一焯,可以凉拌或热炒着吃。虽然没有品尝过,但想来也不是什么美味佳肴,或许吃的只是一个新鲜和意趣。
种在池边的杨柳,晨起时笼着淡淡的水气,灵动又飘渺。如果有风,千万条丝缕横斜,清纯动人,一言难尽。暮春的时候,天气醇暖,惠风和畅,杨柳在此时吐絮,纷纷扬扬漫天飘落,正是“烟柳如丝”景象。
故园的河边,杨柳绕堤,有一年回家特意去看,远远看去千万条绿色丝绦一样垂下来,晚风掠过时轻轻荡漾,很是怡人。后来看见有人折了杨柳枝编作花环,戴过了扔到地上任人踩踏,心里竟有不快,离了树的杨柳枝很快就枯蔫了,心里的怜惜如飞絮一样萦怀难解。
❁栀花
初中的时候,刚换了夏装某一天,清晨走向自己的座位,经过前排的女生的课桌闻到浓郁的花香,彼时小城的气温刚刚沾带暑气,清晨的空气很湿润,气温也很怡人,那像水气一样凉润的香,便从前桌一簇粉白的小花默默散落开去。
或许是因为怀旧,栀子花的香就这样一直留存在记忆之中。
那时,清晨校门口会有老奶奶卖这种青白芬芳的小花朵,柔和的阳光落在花瓣间的露珠上,映出水晶一样的闪光。
然后上课的时候,一些小女生会给自己喜欢的老师送几朵小花。
教语文的女老师特别可爱,会别一朵小花在衣襟上,上课的时候,教室里静静落下的都是细碎的香。
回忆里种种细微美好的画面,此后都不再有了。偶然有几次,梦里浮现依稀的往事,意识到是梦境的时候,都怅然若失,不愿醒来。
后来去另一个城市求学,入夏的时候,访友归来,经过一个花园。昏黄的路灯下一朵朵洁白的小花弥散着的幽暗深邃的芬芳,走近了看认出是栀子,心里有一刹那的悸动,徘徊良久不忍离去。
几天后的清晨又去观赏。花树下,有一只橘猫,趴着睡觉。走过去摸摸头,它醒了喵喵叫了一声,很潇洒的转入花丛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