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早上好，老婆。”和一个熊抱把清扣在胸前，把头埋在她细嫩的脖颈上，尽兴地闻吸着她的体香。
“好了。”清不挣扎但略显不耐烦转头看向窗外飘渺的天。
“真冷淡，你不亲我一下，我一辈子抱住你，别不信，我们就一起这样变成两具尸体，躺在公寓里化成白骨。不过在那之前会发出恶臭被管理员发现就是了。”他眯着眼笑，闭上眼睛嘟着嘴巴，稚气地等待他妻子的吻。
清一瞬间有点晃神，记忆里的那张脸和眼前这张脸莫名的重叠起来，这般眉眼额骨，都是她的丈夫，是她相守一生的人。清凑上去蜻蜓点水地吻了一下。
和张开眼强硬地捧着她的头深深吻下去，慢慢柔和下来，倾覆了满腔的柔情，仿佛她是他的至宝。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清才会昏头，用手抓住他来支撑自己。柔情致命，难分敌我。
和亲够了放开她，笑得分外讨打，清无视他去吃早餐。和每天都早起为她精心准备早餐，她以前常常下厨但现在只负责吃，她慢慢喝粥。和的手艺愈发精进了，他刚来那几天厨房常常一片狼藉，常听见噼里啪啦的打碎器具的声音。之后她晚上梦魇醒来，发现和偷偷在厨房练习厨艺。努力做一件事情果真会有回报，那他也是如此标榜爱的方式吗？
“别一直盯着我。”清瞥了一眼和，和讪讪地移开目光，没一会又开始时不时偷瞄她，突然电话响了他去接电话。
这么早谁的电话？
和没一会就回来了解释说：“骚扰电话。”
清吃完去换衣服，和站在门口幸福地傻笑，给她递包和装好的便当，帮她整理衣领，给她系丝巾，还亲吻她的额头，他说：“早点回来哦，路上小心。我等你。”
清扯着嘴阴阳怪气地说：“今天是31号，我会早点回来的。”然后转身离去。
和盯着她的背影，一丝笑意还凝在嘴角，眼里暗沉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清晚上回来，和斜靠在窗口看她停车。屋里没点灯，看不清他脸色的表情，只是他挥舞手的节奏感觉他应该是欢快的。清到家门口打开门，屋子里亮堂堂，和于其中就好像套上了一层和刚刚窗前不同的皮囊，阴影处停满了苍蝇。
吃完丰盛的晚餐，两个人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填满自己的慰藉和餍足让两个人不由自主的靠拢。清靠在他的大腿上看电视，和玩弄着她的头发，像一个孩童找到心悦的玩具可以找到无数种方式去宠爱。
节目快结束了，和捏着她的耳垂，轻轻在她耳朵里吹气。清颤了颤躲闪地侧头。和从她的左耳一路亲吻到肩背锁骨，喘息声不知轻重，带着情欲攀上她心尖。清知道今天是31号，这一天简直就是天堂和地狱。31号，是他们约好做爱的日子
“我要你。老婆。”和把下巴抵在心窝，双眼迷离地看着她说。
清用双臂紧紧压在眼睛上，她已经很久没有和丈夫做爱了，但不是和他。她终止于一人的忠贞就像她的婚姻，已经破烂不堪。
和抱起她去卧室，客厅的电视自顾自地播放一帧又一帧画面。
清听着耳边人平缓地呼吸，慢慢转身，静静听了一会，身边人没醒，她赤身裸体的从床上爬起来，尽可能慢的离开了她们刚刚温存的床。她身上有他的温度，他的气息，他的存在，这一切就像蛞蝓爬过后留置在她身上的粘稠白液。
她在黑暗中光着脚摸去厨房拿了把刀，提着刀抵着墙壁游魂一样荡到卧室，看着被子鼓出来的一团略有起伏，床上的人还在沉睡。她站在床头看着他的脸，他闭上眼睛后的脸安详平和，以这样的表情死掉应该很不错。
清举起刀贴在离他脖子只有半指距离，只用一个呼吸的时间利落地割下去，瞬间毙命。时间就如同静止，清没能下得去手。
黑夜中和睁开眼，呼吸节奏依旧，眼里清明警醒，看得出他即使躺在她身边也没有放松警惕。和在夜色中一动不动，不再装作他人，装作一个好丈夫，他把戏袍丢在深渊，露出底下平日遮掩住的冷漠和阴霾。
“要杀吗？”和面无表情地抵在刀锋上，不带情绪地凝视她：“你要杀死你的丈夫吗？”
清听见这话扔下刀，抱着胳膊站在床前无声颤抖，她最近瘦了不少，皮肉勉强包裹着身骨，好像白骨即将化蝶破壳而出。
和把她拉到被子里，抱着她温暖着她冰冷的身躯，静静听着她哭泣，一边吻着她的发顶，喃喃道：“我爱你，我爱你，我爱你......”
02
今天是一号，清去超市选购了很多生活用品，趁着和在结账，清绕到超市隔壁选购了一束红玫瑰花。她低头闻闻玫瑰花，那清新的香气让她想到她的婚礼。
婚礼上丈夫在整个会场铺满了红色玫瑰，丈夫跪地牵起她的手，在所有人面前承诺一生相守，不离不弃，她一袭白裙站在花海中泪流满面。她把花放进书包，包里面放了很多她亲手做的菜肴，都是他爱吃的。
清坐在车上，和面色有些苍白，皱着眉头不发一言。他递过来一个眼罩，清习惯性带上，听着车子启动绕出停车场，开往不知名的彼方。
很长时间的路途，清带着眼罩一直很清醒地端坐，她期待这一刻很久了，凝神听着耳边的所有声音，即使无法听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但是剥夺了视觉以后能做的只有听。
“到了。”和把车停在某个不知名的山区，耳边传来鸟的鸣叫，车窗里吹来山中清新带着水气的风。和把她从车里牵出来，带着她一阶一阶地往上攀爬阶梯。
清迫不及待地迈步而上难免踉跄，和握着她的手臂把她禁锢在胸前牵制她慢下来。
“小心点，你要是有事，他也不会好过。”和在她耳边轻声说，清难得乖顺的听他话慢慢踱步。
感觉到了平地上，听见和拿钥匙开锁的声音，她自己摸着门走进去，着急地往里呼唤：“老公，老公你怎么样?!”
“咔哒”一声，身门被关上，清立刻撤下眼罩，朝昏暗的房间里看去。
说是房间，其实也只是一个被废弃的空仓库，只有角落的几个小洞透出些微光勉强照明。空气潮湿恶臭，里面有张铁床，床下摆满了枯萎程度各异的红色玫瑰花，床上躺着一个成年男性，如死狗一样苟延残喘地活。
和靠在门口冷眼旁观眼前夫妻伉俪的一幕，双眼带针监视着她们的一举一动。
清上去抱起丈夫，一直垂泪，紧紧抓住他的手。他面色难看，双眼无神，瘦得皮包骨，衣衫褴褛，浑不见人形，蜷在角落奄奄一息。仿佛才反应过来她们来了，他转了一下眼珠，艰难地回握住清的手，已无泪可流，干裂的嘴一张一合。
清慌忙凑上去听，他的声音就像被无数人践踏后徒留疮痍，他一字一字说：“清，救我，这样我会死...清，你和他说，他不是要你，我离婚，让我走...倒不如你来杀死我，解脱我，杀死我...”丈夫如将死回光返照的猛兽，在床上乍然翻身，狠狠掐住清地手，撕心裂肺地冲门口那人喊：“杀了我，杀了我啊！”轰然倒在床上闭上眼睛，艰难地喘气。
清徒劳挣扎还是被和戴上眼罩绑回车上，安静下来如失了魂一样坐着，在离开的路上耳边回响着丈夫的哀求。这种痛苦什么时候才到头呢？清带着眼罩昏昏沉沉半睡半醒之间竟做了一个梦，或者说只是跳到另一个噩梦。
03
那天深夜我加完班很累，给老公打了个电话他没接，就自己开车回家，身子沉甸甸地好像绑着千斤。我把车停进车库，慢慢走回家，从楼梯上来那一层的楼道灯会一直亮着直到走完本层后熄灭，楼道灯一盏盏点亮又熄灭直到我到达自己家那层，左拐。不知道为什么，我突然回头看了一下我身后。身后原本熄灭的楼道灯一下子照出光来。
我凭直觉感觉有些害怕，硬挺着转身抱着包在原地等了一下，我猜或许只是邻居。半响那灯又灭了，没有人出现。我又等了一会，确定没有人后有所放松，但是还是很警觉地一边摸钥匙一边快步走回家，周围静悄悄的，整栋楼都在沉睡。
我拿着钥匙准确地插入锁眼，锁应声而开，打开门闻到熟悉的味道很是舒畅。突然，一只手捂住我的鼻子，一股冲鼻的气味猛得上脑带走我的意识。我昏了过去。
等我恢复意识的时候，我被绑在自己家的沙发上，我被绑得结结实实丝毫无法挣脱，连嘴都贴着胶布。电视的影碟机“丝丝丝”读取着碟子，然后电视上出现一段影片，主角是我的丈夫，他被捆成一条毛毛虫一样只能在原地蠕动，嘴上贴着胶布却还是用喉咙支支吾吾地呜咽。从视角来看拿着摄像机那混蛋站着蔑视我丈夫地丑态，甚至还可能以之为乐。
果然那个丧尽天良的绑架犯把镜头转向自己，笑容带着胜利的兴奋和喜悦，就像恶作剧成功的小孩子拿着我丈夫地戒指邀功地看向镜头说：“清，我是和。这一刻我好幸福啊，在这里我将记录下开启我幸福生活的每一分每一秒，我现在拿着的是通向天国的钥匙，现在的我已经已经在你身边相伴了吧，我简直嫉妒死镜头那端的我了。但是没关系，我们将会有无数个日日夜夜能一直在一起，一想到这个我就开心地想在地上打滚。那我要带上这枚戒指咯，我将作为你，清的丈夫存在了。我同我的心脏发誓我会永远爱你，明天的我永远会比今天的我更加爱你。”
和慢慢地往手指上套戒指，定制戒指套上后有些松，但是他仍然兴高采烈的翻来覆去看，然后关掉摄影机。没一会这段视频又开始循环播放。我注视着丈夫的身影，惊恐害怕和难以置信交织成网狠狠扎进我的心脏，简直要窒息，泪水模糊视线。
一双冰冷的手轻轻拂去我的泪水，然后靠在我耳边低喃道：“别哭，清，别哭，我不想伤害你的，我也不会这么去做。只要你乖乖的成为我的妻，我就会一辈子对你好的，好不好。你也看到你丈夫在我手里吧，如果你不听话，他就会永远消失。懂了吗，懂了就点点头。”
我呜呜呜的点点头，他满意地摸摸我的头，然后轻轻撕开贴在我脸上的胶布。我深吸一口气，感觉嘴巴上粘糊糊的有难闻的胶水味。
“你想怎么样，放了我老公，放过我们，我可以给你钱，你要多少，多少我都给!”我强装无所畏惧的样子冲他喊，声线无法抑制的颤抖。
“我要钱干什么，你记住我是你丈夫，你是我的妻子，你从来都只属于我一人，哪儿还有别的什么人。那个男人，等你爱上我彻底属于我，我自然会放了他。”和轻柔抚摸我的面颊，旋转我戴的戒指，深情地语气吐出的话语却让我毛骨悚然，心生厌恶。
“你别开玩笑了，你爱我，你爱我就是绑住我，就是这样子对待我重要的人。你这个变态，我永远不会爱上一个神经病!”
“我知道你会爱上我的，看，你原本不认识我，现在还不是把我深深记住。即使你现在不爱我，我会让你爱上我的，就像我爱你这样爱我。我不怕你不爱我，因为我会用尽一切去爱你，除了你我什么也没有。我会用十年，二十年，五十年的时间甚至直到你我死去，你总会爱上我。”和就像和我讨论晚上要吃什么一样的语气说着这种令人心惊，无言以对的事情。这是一个变态，一个只针对我而存在的魔鬼。
和抬头痴迷地凝视着我的眼睛，一言不发，他一会不可置信地自言自语一会癫狂傻笑陷入回忆，安静后的双眸隐藏了所有情绪。他用手指轻轻摩挲着我的耳朵，手指顺着我的肩膀的曲线滑下去，就好像行走在神秘岛国的边境。他低头开始亲吻我的身体，就像对待无比神圣的器皿。
“喂，你干什么，别这样，我求求你了……喂，你要是再继续下去我永远恨你，我不会原谅你的……”我全身无法抑制的颤抖，又哭又喊，用全身去反抗挣扎。
他狠狠压制我，威胁我说：“我是你丈夫，你记住，只有我才是你丈夫。一旦你忘记了你丈夫是谁，我不会介意提醒你想起来。忘了告诉你每个月都有去看他一次机会，带点什么吃的用的，免得他实在不像话。清，听话。”
我祈祷这只是一个恶梦，快点让我醒过来吧，老公快来叫醒我，随便谁都好来救救我吧……
我的挣扎和叫喊并没能帮助我，他没有再理会我，只是自顾自地爱抚我，沉迷于自己的世界无法自拔。或许他看着我的这刻并不是他的现实，有另一个我在他身下巧笑嫣然，恩爱云雨。
他刺入我的一瞬间，我从噩梦中脱离，冷汗淋漓。原来我们已经到家了。
04
清有气无力地说：“放了他吧。”
“那你爱上我了吗？”和温柔地把清耳旁的碎发拨到耳后。
“这有什么关系吗，我不知道你说的爱是什么意思，就是囚禁我用我丈夫来威逼利诱吗？这就是你说的爱，那我不可能做到那种地步!不管我有没有爱上你，你都不会放过我，你从头到尾都没有打算放我老公吧!”清彻底爆发出压制的怒意。
“你老公，你老公除了我不会有别人。你说呢?”和无视清的怒火，情绪依旧地紧紧抓住她的手。
“我老公不是你，你这个小偷，你这个强奸犯，你这个变态，怎么你不这么认为吗，我告诉你不是我杀了你，就是你杀了我。你快把我逼疯了!”
和充耳不闻，下车回家。清在车里呆了几个小时，才走进家中，却发现和就如过去一般，精心准备晚饭，笑如春风。
她听见电话响了，和在厨房示意他来接，但清偏偏要接，她自然而然地接起电话说：“喂。”
“喂，你…嘟嘟嘟…”电话被和强行挂断，清讥讽道：“怎么，你害怕?听声音是个年轻小姑娘，你有又新目标了，暗暗计划着怎么强奸别人，绑架别人的家人吧。”
“清！”和的眼中孕育着潜藏的怒火，他硬拖她去卧室，甩在床上。
“怎么你又想强暴我，就像你第一次那样?”清不屑地讽刺。
和脸一下子苍白，把头埋在她胸口说：“别这样对我，别这样。为了你我什么事情都愿意做，我只是想和你在一起。”清如爆发的母兽在他身上又抓又咬，和勉力压制住她，默默承受着怀里女子给他的痛苦，这是他在她身上偷来的巨大幸福的惩罚。
那一夜和抱着清睡了一宿。
生活照旧一页页翻篇，粗暴地强行遮掩伤口，表面上风平浪静，内里激流暗涌。
清发现最近伙食有点清淡，但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她傻呆呆地看着眼前青菜汤泡白饭不知从哪里下口。和躲在厨房磨磨蹭蹭不敢出来
“喂你给我出来解释解释，这绿油油的是什么？！”清挑着筷子不满地拍桌子。
和探出头来瞅瞅，见她瞪着自己的模样，一步一步挪出来，跪坐在清面前，一副任君采撷的小媳妇模样。清就差没把汤饭倒他脸上去。
“我积蓄全花光了，我也没想到养你比想像里费钱，当然这不是怪你，是我计划实施的太仓促了。”和自我埋汰道。
“这能怪我吗，所以你就应该别打算养我啊，现在可以放手了吧。”
“那不行，我会想办法去赚钱的，都说糟糠之妻不下堂，我怎么能这么残忍呢？”
清摸着脑门叹口气，无奈地看着一脸天真无邪抱着她大腿的和，暗自腹诽：你干的糟心事还少吗？
清扔出张信用卡说：“伙食费，下次别再让我看见这鬼东西。”她端起碗三两下扒干净汤泡饭扬长而去。
和这几天常常出门找工作，但是一定会赶回来准备晚餐。这天清没加班早点回来，就听见家里电话响个不停。
她放下包接起电话就听见一年轻姑娘的声音说：“喂，你终于肯接电话了，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让我见他，告诉他躲是躲不过去的，我肚子里的孩子都忍不住要出来喊爸爸了，喂，你说话呀，喂……”
“你是谁。”清战栗地站在原地，紧紧攥住电话线。
“额，你是那位吧，我早就想会会你了，你是不是怕我抢走你老公所以把他藏起来了，我都怀孕六个月了他一次都没来看过……”清感觉她的声音慢慢消失，自己的手一下子不受力把电话甩在了地上，她瘫坐在地上一直试图理解那姑娘的话。
和回来时看见清失魂落魄的在沙发上坐着，跑上来亲昵地搂住她，调笑道：“老婆怎么了，饿傻了？等着啊，马上给你煮好吃的，吃完啥事都不是事儿。”
清呆滞地盯着他在厨房忙碌的背影，与以前的自己重叠，都期待爱人能穿过同一条河流来到自己身边，只是他更傻些。
“你都知道。”清在他背后说道。
和动作一顿又继续忙活，没有说话。
清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满面条，烫的直哆嗦，泪流不止。和不制止，也如她那样坐在对面吃着。
05
清最近在教和写简历，那家伙语言表达完全不行。
这个月又到了一号，清照旧去超市采购，和结账的时候，清在给东西装袋。
“你不去买玫瑰花吗？”和若无其事的说。
“恩，给他买的够多了，那边都要放不下了吧。”
清上车，伸手要眼罩。和把自己手搭上去，冲他傻笑。
清反手一拍，和又讨打地去抓她的手放在嘴边烙下绵密的吻。
废弃的仓库中堆满枯萎的玫瑰花，俨然玫瑰花的葬礼，中央包围的是躺在恶臭毛毯上的被长久囚禁的男子。
如果你不能比我爱你爱我，那我就找一个比你甚至我自己还爱我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