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發炎和你的高燒,這麼病何妨互相感染」
我一般在地铁上,有位置坐的时候,是坐着睡觉;没有位置坐的时候,是站着睡觉。总之眼睛闭着,耳朵塞着。这样可以稍微假装身边没有那么多人,假装自己是个特殊的存在,忘记自己是刍狗中的一员。
今天有些特殊,在地铁上看了书。因为是爱情小说,不想浪费在额外的时间看。
是南方舞厅,《玛嘉烈与大卫的绿豆》,实在是太普通了。
简单的柴米油盐,清水一样的生活,没有轰轰烈烈,连吵架都像裹在棉被里的,不激烈,只有闷闷的哼响,然后重归于好,再约白头。
也不文艺的,一个的士司机和一个上班族,不年轻了。玛嘉烈会打鼾,给大卫买耳塞的时候,笑眯眯地说:「我不只和你一个人睡过。」这句话里,好像包含有很多的过去,不知道有没有人因为她睡觉打鼾跟她分手。好在大卫不会啦,甚至到以后连耳塞都不要了。「这可能是爱情的力量,当找到爱的人,身体会渐渐地作出调节,跟随着对方的心跳、呼吸,这是一个身体的自然反应,不能迫出来,不能练出来。」
很老套地会想爱情是什么。是洗干净以后晾干的袜子吗,是熨好以后没有褶皱的白衬衫吗,是用完的厕纸吗,是没有拿错的毛巾吗。两个人要在一起要面对的,是你喜欢席梦思我喜欢宜家吗,是你要请钟点工我要帮你洗衣服吗。感情实在是太抽象了,三言两语讲不清楚。想起也许那么一句话,也许是张幼仪说的,人问她如此尽心照顾徐志摩的家人云云,是因为爱徐志摩吗,她说:「如果这些是爱的话,那我大概爱他吧。说不定这些人里,我最爱他。」感情要是要研究的话,又太具体了。连一起吃的米,都可以一粒粒地数作爱情,更不要说两个人选的沙发妆台吊灯了。
玛嘉烈怕蟑螂,其实大卫也有点怕蟑螂的。但是玛嘉烈都那么怕了,他觉得自己就不应该也表现出害怕的样子。这个小男孩的想法,在移到大卫这么一个老男人身上,真是一点都没有违和感。人真的是很奇怪的,有时候在面对自己害怕的东西的时候,会变得不害怕起来。年纪大的话,还会突然一下子回到小的时候,有种还童的错觉。
我就着咖啡看的书,觉得咖啡太腻了。玛嘉烈和大卫,就像在汪洋大海里,一条船上仅有的两个人, 玛嘉烈想下去游水,也没什么不可以。只要她回来就好了。只要能跟她面对面吃饭就好了。其实真要比起来的话,还是大卫的爱更多。大卫真的很爱玛嘉烈。只要玛嘉烈喜欢,其实不开的士也是可以的。他是一个总是用温柔的目光,注视着玛嘉烈的人。年纪也不小了,但是遇到喜欢的人,还是会手足无措,会心烦意乱,会给莫名其妙的惊喜的人。简直像第一次谈恋爱的人一样。
爱情藏在生活里的啊,藏在对不同的包容里,藏在对隐藏的原谅里。玛嘉烈给大卫做过酸辣汤,还假装自己是在外面买的。但是她自己忘记了。「如今重提,有两个发现,第一,他知道玛嘉烈不是一个说谎高手,因为她的记性实在太差;第二,就算她真的欺骗了自己,他知道了,他也会帮她一起隐瞒。
能够白头到老,不会是偶然的。」
连相遇都不会是偶然的。大卫说「我是David」的时候,故事就开始了。一切都是从这句话开始的。这句话包含了很多的意义,痛苦和开心都是这句话开始的。所有的委屈和幸福,都在这句话里了。
「那一刻在做什麼?」「沒有做什麼,他只不過是駕車送我回家時,收音機在播這首歌,他跟著唱,那是我第一次聽他唱歌,所以我記得。」
是杜德偉的《不要重播》。
「以後聽到這首歌,你只可以想起我,我也只會想起你。」「你個人愈來愈霸道,歌又唱得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