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是梦的延长

从前有个书生,进京赶考时贪赶路程,错过了落脚的地方,只好寄宿荒郊野庙。这个庙宇仿佛从没崭新过,荒颓的院墙,面目剥落的佛像,僧房里到处是寸把厚的灰尘,地上不时缓缓爬过丑陋的癞蛤蟆,蜘蛛在墙角旁若无人地织网。匾额早已倒在一边,若是有心人仔细端详,到也会连猜带蒙的看出是三个字――兰若寺。

书生皱了皱眉,去后院的井里打了桶水,从书箱里抽出块抹布,伶伶俐俐地擦起灰尘来。折腾了一会,到也清理出一张书桌和一把椅子,书生叹了口气,点亮了随身携带居家旅行两相宜的新型环保节能型油灯,摊开书本认真复习起来。

忽然灯芯“啪”的爆了一声,在宁静的夜里分外清晰。书生侧身一看,不知何时身边多了位女子,一身白衣,不苟言笑,清清冷冷仿佛黑夜里盛开的莲花。可是!可是她没有影子!难道是我日夜苦读诗书得了近视眼?书生怀疑地想。

“这位姐姐。。。”

“你的气息好象有点熟悉。。。”女鬼脸上有一丝迷茫。

书生一脸惊讶:“我说这位姐姐,你是在勾引我吗?就算是女鬼也有职业道德不是?你虽然还算标致,但板着副棺材脸,怎能让人过目不忘神魂颠倒乖乖就擒?完全不符合我梦中情人的形象嘛!”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我变给你看!”女鬼不服气。

“哦,她要貌比西子,艳如王嫱,才华胜过李清照,身材好似朱若兰。娴静时如娇花照水,行动处如弱柳扶风。她要象花木兰般英姿飒爽,又象妲己般妩媚诱人,她象空谷幽兰般芬芳,象牡丹般雍容华贵,又象含羞草般善解人意······”书生象嗑了药似摇头晃脑,喋喋不休。

女鬼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一丝裂缝。难道他的后代就是这个聒噪的书生?女鬼的思绪飘向远方。那熟悉的气息,勾起内心尘封的往事,仿佛是石子投进了湖面,荡起一圈圈回忆的涟漪。十里平湖霜满天 ,寸寸青丝愁华年 。对月形单望相护 ,只羡鸳鸯不羡仙。不过,那飘逸秀气的书生,还是如黄鹤翩然远去,再也没有回来。女人最愚蠢的便是相信爱情吧,纵然是成了鬼,过了几百年,还是忘不了。

奇怪的书生还在滔滔不绝,女鬼陡然间抽出长剑,直抵书生的眉心。

“你今天就把命给了我罢。反正就算你今天不死,明天也会被剪径贼抢劫,砍你三十九刀后抛尸荒野。不如今天我就杀了你,也好留个全尸。”女鬼说完挑了挑眉。

“不会那么惨吧?姐姐救命啊!”不知为什么,书生信任这个女鬼,即使眉心处还抵着冰凉的剑尖。难道是因为她的画像就挂在他家的书房里,从小就看惯了的缘故?书生可怜兮兮地睁大了眼睛,小鹿般纯良无辜,那眉眼,竟象极那个本该彻底遗忘的人。

身为女鬼杀手工会的金牌杀手,竟然如此心慈手软。这个消息如果被传出去,会让处处和她作对的狐妖笑痛了肚皮。剑尖离书生的眉心只有0.1公分,却仿佛隔了千山万水。女鬼心里恨了一声。

女鬼的天职就是勾引意志薄弱的男子吸其精血的吧。很久很久以前,女鬼可是其中的佼佼者,就连天生媚骨的狐妖也不是她的对手。那荒唐的岁月······

后来,后来怎样呢?自他走后,她忽然就没了兴致。渐渐的,她的笑容越来越冷,再也不高兴去敷衍那些俗不可耐的男人。后来就入了杀手工会。那些媚惑人的手段,嫣然巧笑,掩面低泣,纨扇轻摇,温柔低语。。。这些林林总总的手段一一做来,结果也是要了他们的性命,还不如一剑毙命,来得干脆利落。

天快亮了。

女鬼从沉思中惊醒:“你今天还是呆在这里,明天再走,切记!”

女鬼咻的一声消失了。

女鬼急急赶路。她要在天亮前找到剪径贼的巢穴,把他们一举剿灭。明知妄改凡人命数会遭天遣,她却顾不了那么多。

又是夜间。书生心神不定。眼睛虽瞄着书,可究竟没看进一个字。他不知自己的命运会去向何方。

女鬼徘徊在寂静的荒野中。对于即将到来的上天惩罚,她不想逃避,也不能逃避。如果说思念是对灵魂的侵蚀,那么她的灵魂早就破败不堪。是累了吧,放弃了红尘贪恋,放弃了长久的无望等待,让狐妖一个人得意去吧。女鬼苦笑。一道霹雳闪过,荒野中再无痕迹。

书生正在沉吟,忽然一声惊天动地的霹雳,把梁上的灰尘都震落了好多,正好掉在书桌上,弄得一塌糊涂。书生手忙脚乱地整理着,无暇去管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女鬼始终没来。

天亮了。书生背起书箱继续上京赶考之路,再也没有回来。

女鬼本来是没有温度的,不过少了女鬼的兰若寺,是否会更加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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