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阳台,深秋的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身上,暖暖的。沏一杯清茶端在手上,慢慢地品。品着品着,脑子里忽然就有了一丝灵感。急忙打开电脑,想赶快记下来,我怕脑子里形成的那点火花、那些片段会在瞬间消失,再也找不回来。
就在这时,窗外传来激烈的争吵声,打断了我的思路。下意识地看一眼电脑的时间,很快明白过来,这个点儿不正是对面楼上那对夫妻“开火”交战的时候吗?自打搬到这个小区,我就发现这两口子吵架是极有规律的,每天一到点就会来个“现场直播”,大约持续半个钟头,风雨无阻,已成了固定程式。只是这个直播虽然响亮但有一个缺点,那就是只闻其声不见其人,都好几年了,还没见过这一对“活宝儿”长什么样呢。
“你这人怎么这样啊都跟你说好几遍了你就跟没听见似的难道你没长耳朵吗?一天到晚抱着个手机捏把捏把地大事小事不管一点!客厅乱得像猪窝也不知道整理一下厨房灯坏了三天了也不修理你叫我摸着黑做饭呀那好从今天开始你来做饭我不管了!……”对面楼上那女主人的话铺天盖地涌进窗口,钻进耳朵,想不听都不成。
唉!看来写是写不成了,那就听听这免费的直播吧。随即又想到,我何不把他们的对话记录下来呢,一来可练练键盘提高提高打字的速度,二来有可能从那些零散的、错乱的对话中发现些有用的东西,说不定还是很好的写作素材呢。
我把所有窗口全部打开,边听直播边码字。但很快就发现,要完整地把吵架的话记录下来,何其难也!这位女士语速太快了,而且好几句话连在一起说,中间都不带加标点的,甚至连个换气符号都不用,就我这打字的速度哪能跟得上趟?同时心里也惊叹,你看人家这肺活量,这气息运用,你再听听这节奏感,真是没得说。要是学唱歌的话,即使当不了女歌星,也保准能得个名次获个奖什么的。
不过还好,在女人“连珠炮”响过之后,男人也或多或少嗫嚅几句,虽然听起来明显底气不足,却给我留出了一定时间,让我能够把女人说的话都码出来。
手有点酸,瞄一眼屏幕下方,已经4000多字了。突然觉得,记录这些“鸡毛蒜皮”“陈芝麻烂谷子”,实在没多大意义。想到自己浪费时间做了无用功,心里就不痛快,只想快点到外面走走,舒散一下郁结的心绪。
登上鞋,下楼。走在路上,仍是一肚子烦闷。快到小区门口的时候,发现前面走着一男一女,看上去都在四十岁上下的样子,穿着打扮虽算不上时尚,倒也讲究。女人拉一下男人的衣袖,两人靠路边停下来。女人先是替男人整理了领口,又扯了扯领带,然后用手在男人外衣上弹了几下,像是在弹去衣服上的灰尘,或者抹开衣服的褶皱,也可能衣服上压根儿就什么都没有。
“你看看你明明知道出去吃饭也不知道换件衣服简直就是黄鼠狼它二大爷出来进去一张皮啊,头发也不梳一下乱蓬蓬地像个刺猬一样我都不好意思和你一起走。都一百多斤的人了还这么不注意形象不注重仪表又不是三岁小孩还总叫人不省心。”是那个女的在对男人说话。语速很快,但语气很柔和。乍一听是埋怨丈夫,其实每句话都是疼爱。
我猛地站住,呆呆地望着眼前这两个人。天哪!这不就是对面楼上那对天天吵架的“活宝儿”吗?正在说话的人不就是那位不会用标点的女士吗?绝对错不了,这声音听了好几年实在太熟悉了。
我真是被弄糊涂了,敢情他们每天都不是真吵架呀?刚刚在楼上还唇枪舌剑、硝烟弥漫地,一会儿功夫就和风细雨、琴瑟调和了?你看,人家都将恩爱秀到大街上了呀!
想了半天,我终于有点明白了。人家在家里可能是习惯了那样说话,所谓争吵,其实是他们夫妻之间独有的表达方式,相当于交响曲第四乐章吧。
不过话又说回来,像这样的争吵,即便是夫妻吵嘴逗乐,也不要太过分,更不必天天直播。不说你声大扰民,你也得适当顾及左邻右舍、前后邻居的感受,对吧?
这一对“活宝儿”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