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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我生在一个重男轻女的家庭,从小我就知道这件事情,因为爸爸总是一脸嫌弃地冲我们说:“老子怎么生了你们几个赔钱货?”
他动不动就会对我妈发脾气,偶尔不过瘾还会对她拳打脚踢,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看着她,嫌弃不已:“你个不下蛋的母鸡,再生不出个带把的老子就打死你。”
我和大姐二姐用小小的身躯去护着妈妈,他眼里全是讥笑和不屑,一把子推开我们。
他走了之后我妈就揪着我们的头发,狠狠地往地上推,咬牙切齿道:“要你们三个有什么用?我看着就来气,你们要是男娃他就不会这样对我了。”
忘了说,我有两个姐姐,大姐叫王念娣,二姐叫王思娣,而我叫王招娣,大姐比我大两岁,二姐比我大一岁,他们三年生了三个,可想而知,他们是有多么迫切地想要生个儿子。
妈妈总是这样,爸爸打她的时候她不敢还手,只会把所有怒气发泄在我们身上。
她也跟爸爸一样,嫌弃我们不是男孩,可是她忘了,她自己也是个女人。
爸爸嫌弃她生不出男孩的时候,她也会嫌弃自己,可是她不知道,从医学方面来说,生男生女取决于男方。
爸爸爱喝酒,总是喝得醉醺醺地回家。
要是看到我们没有干活,他就会冲过来抓着我们的头发往墙上撞,平时若是有半点不顺心,便会掐着我们的脖子怒斥我们都是赔钱货。
如果可以选择,我也不想来到这个世上。
可明明是他们不打一声招呼便把我带到这个世界上的。
在我十岁那年,终于有了个弟弟。
爸爸妈妈没有什么文化,却绞尽脑汁给弟弟取了个他们认为最好的名字,王耀祖。
希望他能够光宗耀祖。
在他们眼里,只有男孩可以光宗耀祖,而我们三个女孩,就是吃白饭的,就是赔钱货。
总之,有弟弟了,我和大姐二姐都很开心,我们想,有了弟弟之后爸爸妈妈就不会总是吵架了,爸爸也不会总是打妈妈了,我们的日子应该会变得像正常家庭一样了吧。
后来的一段时间确实是这样,爸爸妈妈都很开心,爸爸出门的时候都格外嘚瑟,他抱着弟弟叼着烟对着邻居说:“看,这是我儿子。”
那得意的神情就像打了胜仗庆幸自己没战死的小兵。
以前没有弟弟的时候,他出门就会被明里暗里地嘲笑,邻居会有意无意地说:“你们家啊,看来是没有儿子的命哦。”
看到别人牵着儿子大摇大摆地走过去,他一句反驳的话都不敢说,他觉得没有儿子是件非常丢人令他抬不起头来的事情。
现在不一样了,他有儿子了,说话都比以前有底气了。
妈妈也变了,她不像以前那样总是谩骂我们了,因为她一心都系在弟弟身上,全身心去照顾弟弟,真是捧在手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家里有什么好吃的,永远都是留给弟弟的,我们三个只有眼巴巴看着的份。
有一次,弟弟的手伸向了碗里的汤,被烫得哇哇哭,听到声音,我们第一时间就冲过去看弟弟,弟弟的手指被烫红了一点。
爸爸二话不说立马冲过来扇了我们仨一人一个巴掌,他怒气冲冲,眼珠子瞪得好像都要掉下来了,红着脸质问我们:“你们三个是不是故意的?我儿子要是有个好歹,我立马让你们三个赔钱货陪葬!”
可是爸爸,你怎么不想想,明明是你离弟弟更近啊,我和大姐二姐只能抱着碗蹲在旁边吃饭,我们连跟你们一起吃饭的资格都没有,因为你说,女娃是不配上桌吃饭的。
这件事情过后,我终于意识到了,哪怕是有了弟弟其实一切都没变,唯一变了的大概是他对我们的厌恶更加深了吧。
2、
在我十三岁那年,大姐辍学了。
因为爸爸说女娃上学就是浪费钱,他原本是想让我们三个都不要念书了,是大姐一个劲地说她出去打工,我和二姐的学费都由她来承担。
爸爸听到我和二姐的学费不用他付了,这才勉强答应了下来。
可是她只有初中学历,况且还是未成年,她去了外面之后要怎么生活呢?
我问大姐要去哪里打工,她说她要去大城市闯一闯,无论如何总比待在这个家要好。
大姐走之前对我们说:“二妹三妹,你们一定要好好读书,总有一天我们要一起逃离这个家庭,我们不能在这一亩三分地被禁锢一辈子啊。”
大姐说的话我记住了,我们不能在这一亩三分地待一辈子,我要读书,要离开这个家。
于是我更加努力地学习,我把别人用来玩的时间都用来看书做题,我不能浪费一分一秒,不能对不起自己,更不能对不起大姐的付出。
放学了我和二姐就去捡瓶子卖钱,运气好的话还能在垃圾堆里捡到一些铁块,比卖瓶子来钱快。
因为爸爸并没有把大姐寄回家的钱给我们交学费,他把大姐寄回家的钱都扣了下来。
他说:“耀祖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这个钱是用来给他买吃的,老子养你们这么大算是仁至义尽了。”
大姐每隔几个月都会给我们寄信,问我们过得怎么样,学习有没有进步,她说自己在大城市每天打两份工,包吃住,她自己花不了多少钱。
她个子高,看上去比较成熟,她跟老板说自己已经成年了,老板并没有怀疑。她现在每天都在工作,节假日也从不休息,就是想赚很多很多钱。
她还说,外面的世界真好,你们要好好读书,考到大城市来。
我不敢跟大姐说实话,怕她担心。
我的成绩一直是年级第一,这是大姐引以为豪的事情,她说只要看到我们在好好学习,她觉得一切都值得。
后来二姐实在气不过,她不想大姐辛辛苦苦寄回来的钱全部被用在给弟弟的吃喝玩乐上,就写信把这件事情告诉了大姐。
于是大姐偷偷给我们建了个新的账户,她开始拿出一部分钱往这个账户打,让我们不要告诉任何人。
一年之后,二姐也辍学了, 她说她本来就不爱学习,成绩也不好,上学就是浪费钱,还不如跟大姐一样,去大城市打拼,至少比在家里自由。
二姐说要去大城市打工,爸爸这回却死活不同意了,他把二姐锁在家里,不让她走。
我偷偷去看二姐,问了才知道,原来爸爸是想让二姐嫁给村里的一个老光棍,说是这老光棍拿了几万块彩礼过来,爸爸看到钱就心动了,这下他怎么可能会舍得让二姐走呢?
二姐走了,这钱岂不是白白飞了?
二姐呸了一口:“几万块钱就想买我的一辈子,他想得美!我是一定要出去的。”
我突然有了个办法,便跑去找了爸爸。
他和妈妈当时正在陪弟弟吃饭,弟弟抓着大鸡腿吃得满嘴都是油,他却笑得比谁都开心。
他说:“能吃是福,能吃是福,看我儿子这样子就知道将来肯定是个有福的人。”
3、
看到我过来,他立马冷了脸:“你不去做家务,跑来干嘛?”
我讨好似地说:“爸,你就让二姐去大城市打工吧。”
他眼神像看傻子一样地看着我:“你在说什么胡话?你二姐马上就要嫁人了,打什么工?”
我说:“爸,大姐在城里打工,每年寄回来的钱也有一万多,你让二姐嫁给老光棍,几万块钱就买断了二姐的一生,这笔买卖划算吗?”
看到爸爸似乎有点动摇的样子,我继续说:“二姐要是嫁给了老光棍,以后再生了孩子,肯定不会往家里拿钱了。你要是让二姐出去打工,不出几年二姐就能把那几万块钱给挣回来,以后还会往家里寄更多的钱。”
说到这里,我就没再说了,哪笔账更划算,他那么精明的人肯定算得比我清楚。
第二天,二姐被放出来了。
二姐一再保证,自己赚的钱都往家里寄,所有的钱都给弟弟用。
听到这些话,爸爸才放心地答应让她去城里打工。
走之前,我跟二姐说:“姐,离开这个家就不要再回来了,也不要往家里寄一分钱,我的学费你别担心,我有主意。”
看到二姐的背影像一阵风一样自由,我发自内心开心地笑了。
爸爸的算盘打得不错,可是有一点他失算了,那就是脱了线的风筝就再也回不来了。
大姐,二姐,等我,很快我就会去大城市找你们。
二姐走了大半年,没有往家里寄一分钱,爸爸焦虑了,着急了,终于意识到自己被骗了。
他气急败坏地砸东西:“老子怎么生出这么个白眼狼?吃我的用我的,现在翅膀硬了,敢骗老子了,妈的!”
他看向我,眼神里除了怀疑还有一股恨意:“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是不是跟你二姐串通好了,才故意劝我放她走的?”
我装作一副非常害怕的样子,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爸爸,你相信我,我真的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啊。”
他看到我浑身颤抖的样子,大概也知道我确实不知情,毕竟在他眼里,我一直以来都是乖巧顺从的模样。
可是爸爸啊,你不知道,脱下绵羊的外衣,说不定你就能看到一头狼。
毕竟,狼是最善于伪装的。
4、
时间过得很快,我已经参加完高考,填高考志愿时我故意把学校填得离家很远很远,我想,我终于可以去大城市了。
那是我一直向往的地方。
我回到家,就看到爸爸一脸高兴地看着我,他说:“老三现在长大了,水灵了不少,看这皮肤白的,一点都不像乡下娃。”
我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他是在夸我,我往屋里看过去,屋里果然坐着一个男人。
爸爸拉着我往屋里走,男人看到我们过来,也站了起来,龇着一口黄牙看着我。
爸爸热情地跟他介绍我:“这是我的三女儿,叫王招娣,长得水灵吧,成绩特别好,从小到大都是年级第一,等以后你们有小孩了,肯定也聪明的不得了。”
我心里一阵反胃,我的好爸爸,竟然把我的未来都安排好了,我可真是谢谢您。
看来现在他是想拿我当商品卖了,就像几年前想把二姐嫁给老光棍一样。
现在这么夸我,不过是想把我卖个好价钱罢了。
“不错,不错。”男人一边搓手一边目不转睛地盯着我。
爸爸看到他那满意的表情,立马问道:“那你看,这价钱?”
“十五万,就要她了!”
听到这个价钱,爸爸高兴得就要当场晕过去,还是妈妈在一旁扶住了他。
妈妈高兴地拍手,嘴巴都合不拢:“好啊,太好了,赔钱货终于要回本了。”
真是我的好父母,看上去一点儿都没打算问下我的想法,竟然想就像卖猪肉一样把我卖掉。
男人走了之后,爸爸妈妈两个人在那盘算,拿这十五万买辆车,以后带弟弟出去玩也方便,然后他们再去找大姐和二姐一人要个几十万,去城里买套房,这样以后他们就是城里人了。
两个人兴高采烈地讨论着,丝毫没有想过让我嫁给那个男人,我到底愿不愿意。
这么一大笔钱,大姐二姐能不能拿得出来。
想要拿着这些钱变成城里人,他们究竟配不配。
大姐和二姐在外面过得怎么样,他们丝毫不关心。
只知道要钱。
我冷眼旁观地看着他们在那白日做梦,心里只觉得好笑。
不一会儿,他们终于讨论完了,爸爸颐指气使地指了指我:“老三,你去收拾收拾,等过几天他把彩礼拿过来,你就直接跟他走,以后你就跟他过日子去了。”
我斩钉截铁地说:“我不嫁!”
听到我这么说,爸爸脸色骤变:“你这死丫头,你说什么?”
说着说着就把手伸过来打我巴掌,我偏过头躲了过去。
又一次挑战了他的威严,他更加生气了,在他眼里,他是一家之主,而我不过是个赔钱货,赔钱货怎么能跟他这个一家之主对着干呢?
眼看着就要冲过来打我,妈妈回头说了句:“现在可不能随便打了,脸打肿了破相了人家把彩礼减少可怎么办?”
听到妈妈的话,他这才缩回手。
妈妈拉着我的手语重心长的说:“老三啊,我和你爸也是为了你好,你说你一个女娃读书有什么出路?我们给你找的男人虽然年纪是大了些,可是他有钱啊,以后你日子肯定好过的,我和你爸还能害你吗?”
爸爸突然过来拽着我的衣领说:“你大姐二姐那两个没良心的白眼狼现在不往家里寄一分钱。老子把你养这么大也不容易,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至少老子还能实打实地把彩礼拿回来。”
5、
这时候,我的班主任和校领导过来了,看到有人来,爸爸这才松开了拽着我衣领的手。班主任拿着我的录取通知书来恭喜我,说我考上了我的第一志愿。
爸爸不屑一顾地说:“通知书拿过来也没用,我家老三不读书了。”
听到这话,班主任和校领导都愣了一下。班主任大概也了解我的家庭情况,她在校领导耳边说了几句话。
接着校领导跟我爸说:“王招娣家长,是这样的一个情况,由于王招娣同学的成绩优异,大学录取她,不收取她的学费。”
听到这个,我爸动摇了一下。
周围的邻居们也过来看热闹,听了校长的话,都纷纷议论了起来,说王家的三丫头真厉害,成绩这么好,可以上免费的大学嘞,我们村里终于出了个高材生。
我爸显然也是听到了他们的话,再加上邻居们都投来羡慕的眼神,这下他觉得自己脸上有光了,立马得意地抬起了头。
在校长的帮助下,我爸终于同意我继续读书了。
其实哪有什么免学费?
不过是校领导为了让我能够上大学而胡乱编造的理由。
他同村长替我申请了贫困证明,并告诉我上大学可以办理助学贷款。
我知道,上大学爸爸肯定不会出一分钱,所以我要和高中时一样,靠自己勤工俭学。
总之,我是一定要继续读书的。
我跟爸妈说,我要提前去上学的城市打工赚生活费,不会再花家里的钱。
他们原本是不同意我过去的,毕竟我走了,家里的农活就没人干了。
我说:“我在外面赚的钱比做农活赚的多太多了,到时候钱全寄回来给弟弟花。”
看我这样说他们才答应让我提前过去。
我在家收拾着出门要带的行李。
其实也没多少东西,不过是几件已经洗得发白了的衣服和一双穿起来略微挤脚的球鞋。
弟弟忽然跑过来,龇牙咧嘴地冲我笑,手上拿着一只灰褐色的活物,猛地朝我扔过来。
待我回过神仔细看才看清原来是一只长满了疙瘩的癞蛤蟆。
不偏不倚,这只癞蛤蟆刚好扔到了我正在收拾的衣服上。
他却得意洋洋地朝我做着鬼脸。
他知道我向来害怕这类两栖动物。
他也知道我不敢打他。
因为爸爸妈妈格外宠爱他,溺爱他,把他宠得嚣张跋扈,无法无天。
他理所应当的觉得家里的一切都是他的,我也应该为他做牛做马。
他可以无休止地作弄我,可我却丝毫不能还手,否则就会招来一顿毒打。
我刚上高一那年,弟弟才五六岁,那时候就已经暴露了他调皮捣蛋的性子。
记得那天是雨天,我蹲在水池边洗着全家人的衣服。
弟弟忽然笑嘻嘻地迈着小碎步跑过来,我还以为他是要我陪他玩。
于是说:“弟弟,外面还下雨呢,你先回家吧,等我洗完衣服再陪你玩。”
话音刚落,弟弟突然把手伸进了我的衣服里。
我感觉到皮肤一阵凉意。
低头一看,是一只绿色的青蛙。
它黏糊糊的表面贴着我的皮肤,那种令人恶心的触感令我脚底生出一股恶寒。
浑身都忍不住起了鸡皮疙瘩。
我最害怕的便是两栖动物。
我忍不住惊呼:“王耀祖,你在做什么?”
他看到我吓地惊慌失色的表情,却开心地双手击掌。
我站起来用力勾着身子,拉了拉衣服,青蛙终于掉了下来。
它“呱呱呱”地叫了几声,又蹭地一下蹦进了草丛中,消失不见。
但是它带给我的惊吓我始终忘不了。
留给我的恶心感足以让我难受好久。
我不悦地看着弟弟,说道:“耀祖,以后不能做这种恶作剧了,知道吗?”
兴许是我的表情过于严肃,弟弟“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爸爸妈妈闻声赶来,看到的就是我站在那里,而弟弟正在哇哇大哭的画面。
他们不分青红皂白地就开始怒骂我,我强忍着委屈把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地说给他们听。
他们听完却用充满鄙夷的眼神看着我。
爸爸说:“王招娣,你要是把我儿子吓着了,老子要你好看!要是再让我看到你欺负耀祖,老子就把你打死。”
妈妈也是冷漠地看着我说:“你一个乡下长大的丫头什么没见过啊,不就是一只青蛙就能把你吓着了?真是矫情。”
“再说了,你弟弟还这么小,他懂什么?你比他大,就应该让着他,什么事都要随他,谁让你是做姐姐的?”
可是做姐姐的就活该这样被对待吗?
我一辈子都比他大,就要让他一辈子吗?
我当时很想哭,于是我抬起头不想让眼泪掉下来,刚好天空中飞过几只鸟儿,我看见它们用力地挥动着翅膀,在偌大的天空中飞翔,自由自在,无拘无束。
我想,如果我也是一只鸟儿,该多好。
“王招娣,你听见了没?下次再让我看见你吼你弟弟,看我不打死你。”
妈妈使劲揪了一下我的手臂,拧着我手臂上的肉像旋钮一样转了半圈。
一阵痛感使我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低头的那一瞬间,却看见弟弟手舞足蹈幸灾乐祸地朝我吐了吐舌头。
下一秒却看见他脚底一滑。
我本能地想要伸手去扶他,却失之交臂。
弟弟滑倒在地,一身泥泞。
“王招娣,你把老子的话当耳旁风是不是?”
“你长本事了,还敢当着老子的面推你弟弟,我看你是不想活了是不是?”
我本来想说,我没有,我只是想扶一下弟弟而已。
可是他们根本不想听我解释,因为下一秒爸爸就一巴掌打过来,我瞬间耳鸣。
我看着他们表情无比凶狠,嘴巴也在一张一合,却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不过不用听也知道,无非是在谩骂我罢了。
最终我张了张嘴,什么都没说。
6、
那次他们对我“推倒弟弟”的惩罚是,罚我三天不准吃饭。
其实从那一巴掌打过来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我在他们眼里甚至比不上弟弟的一根脚指头。
大姐二姐走了之后,我的日子并不好过。
可是只要还在那个家一天,除了隐忍我什么都不能做。
我能做的就是好好学习,离开这里。
在此之前,我只能忍。
从那之后,弟弟就发现了,原来恶作剧不用付出成本就可以带来快乐,于是他更加变本加厉。
他总是会作弄我,以此取乐。
看到我被吓得面色惊慌,他却开心地鼓掌,哪怕我说过无数次我讨厌这种行为,他依旧我行我素。
爸妈已经见怪不怪,见了也只会冷漠地说一句:“乡下的丫头怎么这么娇气?青蛙有什么好怕的?”
他们说得对,比起他们,青蛙倒显得没那么可怕了。
有一次上课的时候,我打开书包拿课本,突然从里面跳出了一只青蛙,因为这件事我被嘲笑了很久,同学们还给我起了一个外号“青蛙姑娘”。
“姐姐,不够我这里还有哦。”
弟弟嬉笑着朝我摇了摇手中的袋子。
里面有青蛙,有癞蛤蟆,是哪怕看一眼也足以让我起一身鸡皮疙瘩的两栖动物。
我冷眼看着他。
“很好玩吗?”
他不以为意地朝我咧嘴,“当然好玩了。”
我拿起这只癞蛤蟆,转过身丝毫没有犹豫地扔到他的身上。
他尖叫起来,“王招娣,你竟敢这么对我?小心我告诉爸妈去!”
“随便。”
见我不再搭理他,他便意兴阑珊地走开了。
第二日,我离开时爸爸妈妈正在喂他们的宝贝儿子吃饭。
他们甚至都不愿意为我送行,哪怕是目送也好。
我站在门口,透过窗户看见他们一家三口有说有笑,其乐融融。
我背着包转身离开,在我面前的是曲折蜿蜒的小路,再往前,便是一望无际的蓝天。
我深深呼吸了一口气,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轻松。
走到村口,却看见几个伯伯婶婶正站在那里。
说是伯伯婶婶,其实并没有血缘关系,不过是因为都是一个村里的人,礼貌性的称呼而已。
张婶看我过来,忙走过来,把怀里的一个袋子塞到我手上,说:“三丫头,这是我烙的饼,还有馒头,你那学校远得很,你带着路上吃,别饿肚子。”
我很喜欢吃张婶烙的饼,她的手艺很好。
当时我被罚三天不准吃饭的时候,她知道后悄悄为我送来了几张饼。
李婶抱着两件叠好的衣服,跟我说:“三丫头,这是你筱筱姐的衣服,她现在穿小了,不过都是只穿过一两次的,你别嫌弃啊。”
我摇摇头,我自己这身衣裳穿了三年,袖口都已经磨烂了。
我摸了摸李婶给的衣服,布料柔软,上面还有好看的绣花,这么好的衣服,我又怎么会嫌弃呢?
孙伯从口袋拿出了五十块钱往我手里塞,说:“三丫头,你刚去大城市身上没钱怎么行呢?你孙伯没什么给你的,这钱也没多少,你拿着用。”
看着他们亲切关怀的眼神,我心里酸酸的。
原来他们都是来为我送行的。
最后我向他们深深地鞠了一躬,道了谢。
我听到他们在背后说,“这老王两口子也真是的,姑娘要出远门了连送都不送一下,心真狠。”
“三丫头是个可怜的娃,还好这丫头脑子灵光,有出息。”
“我出门的时候还看见那老王媳妇杀了一只鸡,说是要给她儿子补身体呢。”
在我离开之际,没有血缘关系的人却纷纷来为我送行,而我的亲爸妈却对我视而不见。
多么讽刺。
不过这样也好,对那个家我就更没有什么值得留恋的了。
我走着走着,脚底踩到了什么东西,软软的。
我挪开脚,原来是一只癞蛤蟆。
我笑了笑,希望弟弟晚上睡觉掀开被子的时候不要害怕。
毕竟我可是捉了整整一筐的癞蛤蟆全都悉数倒在了他的床上。
7、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铃声拉回了我的思绪。
我看着手机上的备注,若有所思。
又响了几声后,最终还是按了接听。
“喂,招娣,是我啊,我是你妈。”
电话那头妈妈的语气格外温柔。
跟平时对我吆五喝六的样子截然不同。
“给我打电话有什么事吗?”
“你这丫头,平时也不联系我们,我这不是想你了吗?”
突然,电话那头传来一阵爸爸的声音:“我说你,你跟她费什么话啊?你就跟她直说呗。”
再接着,话筒里的声音开始杂乱起来。
似乎手机话筒被捂住了。
那边传来断断续续的声音:“跟她……说呗,还怕……给啊。”
“她是……生的,钱……理所应当。”
通过这些话我大概能猜出来他们这次打电话是因为什么。
无非是要钱。
这些年他们每次打电话来都是为了要钱。
而要钱的目的不过是王耀祖要报什么兴趣班。他大大小小的兴趣班陆陆续续都报了十几个,什么街舞啦,篮球啦,跆拳道啦……
都是他的一时兴起,最后都是以“学不会,太难了”而告终。
又或是王耀祖跟同学打架了,需要钱来付医药费和赔偿。
我让他们管管王耀祖,要不然长大了他什么都敢做。
可爸爸却说:“我儿子能把人揍得鼻青脸肿,说明他身体好,体格棒!”
我很好奇,这次又会以什么理由要钱呢?
电话那头终于安静了,传来了爸爸命令式的口吻:“王招娣,你马上给我打一百万过来。”
我倒吸一口气,一百万?可真是狮子大开口。
我大学毕业还不到两年,一个人在大城市努力打拼,他们为什么会认为才参加工作不久的我能够赚到一百万呢?
“要一百万干嘛?”
“当然是给你弟弟买房,你弟弟过几年就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了,没有房怎么娶老婆?不得提前做打算吗?”
我冷笑道:“一百万,就是把我卖了也没有。”
“你这死丫头,读了这么多年书有什么用?一百万都没有,还好意思说自己是大学生,你读书读废了,你对得起你老子吗?”
我靠自己做兼职和拿奖学金度过了大学四年的生活,我没有对不起任何人。
爸爸在电话那头喋喋不休地说着,我放下手机,掏了掏耳朵,悠闲地喝起了咖啡。
过了一会儿,手机那边继续说:“王招娣,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我拿起手机,冷哼道:“放心吧,就算有,我也不会给你们。”
说完我便直接挂断了电话。
我想此刻电话那头肯定很热闹。
我建了一个群,把大姐和二姐拉进了群聊。
发了条消息:大姐,二姐,爸妈有打电话给你们要钱吗?
过了一会儿,大姐在群里直接弹了个视频聊天过来。
刚接通,就传来了大姐气呼呼的声音:“小妹,你刚发完消息爸妈就给我打了电话,说是要让我掏一百万给王耀祖买房。”
二姐一脸震惊:“什么,一百万?老娘要卖多少套房子才能赚到一百万?”
大姐也被气得不轻:“城里的房子顶多一百万出头,他们张口就找我们要三百万,怕不是想买套别墅吧?”
二姐接着说道:“况且王耀祖现在才多大啊,就想着给他买房娶媳妇的事情了,真是做梦讨老婆——想得美!”
我和大姐噗嗤一笑,被二姐说的话给逗笑了:“二姐,爸妈还没给你打电话吗?”
话音刚落,二姐的另一只手机铃声响了。
她把手机朝我们晃了晃,说了句:“电话来了。”
她接通,电话那头果不其然是要钱的。
二姐鄙夷地笑了笑,朝电话那头说:“没钱就别娶媳妇了,打一辈子光棍,跟你们过一辈子不是正合你们的意吗?”
然后十分利索地挂断了。
我们仨不约而同地笑出了声。
大姐说:“张口就要一百万,他们是以为一百万很好挣吗?”
二姐附和道:“就是,当初想几万块钱就把我给卖了,现在竟然还好意思找我要一百万,这脸皮可真是厚的。”
我点点头表示认同,随即说出了心里的担忧:“他们这次没要到钱,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
“小妹,你不用怕,这个钱我们一分都不会出,他们不敢拿我们怎么样的。”
我苦笑了下:“我倒不是担心这个,我是怕要是不拿出这一百万,他们就把户口本扣住,不让我把户口迁出去。”
前段时间,我就想把户口迁到工作的地方来,想以后攒点钱,自己在这边付首付买一套公寓。
现在这个事情一出来,他们肯定更加不会同意了。
“小妹,我和你二姐也正有此意,我们早就想把户口迁出来,奈何他们扣住户口本,这件事情我们要好好想想该怎么解决。”
挂了电话后,我一边刷着朋友圈,一边想着该怎么把户口迁出来。
突然刷到了一个高中同学,叫魏宴,我记得他家有个亲戚,好像是在县里某单位上班。
看到他发的朋友圈,恰巧在我公司附近出差。想了想,我还是打了电话过去,约了他在我公司附近的咖啡馆见面。
见了面,他还是跟上学的时候一样,温文尔雅,不骄不躁。
见到他,我也没什么遮掩,化繁为简,单刀直入,说明了我的来意之后,他告诉我他有一个想法,让我先回去等消息。
8、
又过了几天,家里的电话打了过来。这次电话那头是爸爸,接通了之后,他好像是生怕我又挂电话,赶紧说:“老三,你抓紧把一百万打过来,房子我已经看好了,现在就等着付钱了。”
这时候,我佯装惊讶地说道:“家里不是要拆迁了吗?还买房做什么?”
电话那头愣了一下,随即说道:“你又给老子耍什么滑头?要拆迁了我怎么不知道?”
我淡淡地说:“我听一个老同学说的,他亲戚在政府单位上班,这个消息现在只有内部人员知道。”
爸爸这时候将信将疑道:“真的吗?”
“当然了,就是不知道拆迁是按人头分钱的,还是按地分钱的,要是按人头分,那拆迁款可是有我的一份啊。”
听到我这么说,他在电话那头已经忍不住怒气冲冲:“就算是要拆迁,这钱跟你个赔钱货有什么关系?你想都别想!”
说完便毫不留情地挂了电话。
随后我就跟大姐二姐说了我的主意,并让她们一起配合我。
过了几天,我跟大姐二姐就踏上了那条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小路。
大姐感叹道:“想当初想法设法要离开这里,今天却自己主动回来了。”
二姐说:“可不是嘛,要不是因为小妹说的那个计划,打死我都不会再回来。”
到家门口的时候,就看到王耀祖躺在躺椅上悠哉悠哉地晒着太阳打着游戏。
看到我们回来,他立马弹起来:“你们是回来给我买房的?”
二姐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想得美!”
听到这话,他不屑地瞥了我们一眼,然后朝屋里喊道:“三个赔钱货回来咯。”
闻言,爸妈从屋里出来,爸爸一脸警惕道:“你们回来干嘛?”
二姐嘻嘻一笑:“爸,你说我们回来还能干嘛啊?”
我也说道:“就是啊,爸,那件事情我们都知道了,当然是要回来的。”
“你们要是回来给耀祖买房的,那现在就去看房,要是因为别的什么事情,那就赶紧走吧!”
爸爸现在心里已经坚定了村里要拆迁的想法,生怕我们要抢着分钱,所以此时巴不得我们赶紧离开。
“我们凭什么走?我们也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有好事当然是一家子一起分了。”
二姐说道。
大姐拍了拍行李箱说道:“二妹说的对,我们最近都不走了,就住在家里。”
听到大姐和二姐的话,爸爸妈妈脸色都变了,他连忙拉着我们进屋,好像生怕别人听到什么。
爸爸咬牙切齿地说:“就算真的要拆迁,这钱跟你们也没有一分钱的关系,你们就别做梦了!”
妈妈也说:“我跟你爸打探过了,这次拆迁是按照土地分钱,我们准备这两天就把屋前的草堆挪走,再盖一个水泥房子,到时候分的钱够我们给耀祖在城里买一套大房子了。”
爸爸瞪了妈妈一眼:“你跟她们说这么多做什么?”
随后又对我们说:“你们赶紧滚回去吧,不要异想天开了。”
爸爸知道我们是为了回来要拆迁款的,自然是想方设法让我们离开,可我们偏偏不会遂了他的意。
9、
晚上,我跟大姐二姐还是在家住下了。
老房子隔音不好,听见隔壁房间在说话,伴随着游戏声传过来的还有王耀祖的声音:“她们几个要是真不走怎么办?这钱真跟她们分?”
“耀祖,你放心吧,这钱跟她们一点关系都没有,都是我大儿子的。”
王耀祖听到爸爸这么说,放心了不少:“那你赶紧让她们走,别到时候来跟我争。”
不一会儿隔壁突然安静了下来,我看见窗口有一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我拍了拍大姐二姐,示意她们看过去。
见状,二姐故意说道:“我们是这个家里的一份子,拆迁的钱必须分给我们。”
大姐也说道:“就是,不分给我们,我们就不走了。”
我紧跟其后:“他们不给也得给,只要我们的名字还在这个家的户口本上,分的钱就有我们的份!除非……”
看着窗前的人影蹑手蹑脚地走开了,我跟大姐二姐对视了一眼,想必我们刚刚说的话被门口的人听得一清二楚。
爸爸在这方面是个聪明人,他应该知道,那句没说完的话是什么意思。
除非,我们的户口迁走。
那么我们就没权利要这笔钱。
第二天,爸爸过来跟我们交谈。
他把户口本摊在我们面前,说道:“我把你们养这么大已经是仁至义尽了,你们几个趁早把户口迁走吧。”
二姐第一个不同意:“爸爸,户口我们是不会迁走的,谁不知道把户口迁走了拆迁就分不到钱了啊。”
“要是拆迁按照人头分钱,你还会让我们迁户口吗?”
见我们这么坚决,爸爸铁青着脸说道:“别说这些废话,到时候拆迁的钱老子一分都不会给你们,你们赶紧把户口迁走,老子就当没生你们几个赔钱货!”
妈妈也说:“这个钱是用来给你弟弟买房娶媳妇的,你们要是赖着不走,也得不到一点好处。”
场面一度僵持。
半晌,我才无奈地叹了口气说道:“那也行吧,既然你们把话说得这么坚决,我们再耗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大姐二姐,你们说呢?”
二姐气呼呼地说:“小妹,要迁户口你自己迁,反正我是不迁!我还等着分钱呢!”
大姐也说:“我也不迁!到时候一分钱落不着,还要往家里贴钱,我不同意!”
见大姐二姐不松口,爸爸只好说:“只要你们同意把户口迁走,不要家里拆迁的钱,我保证,以后不要你们一分钱!”
说罢,让王耀祖拿了张纸过来,在上面写了保证书。
为了把我们几个“瘟神”送走,爸爸可真是煞费苦心。
虽然这保证书没什么用,但是大姐还是收了起来,她说:“看来你们是铁了心让我们把户口迁走,二妹,小妹,那就只能这样了。”
见我们松口,爸爸立刻把户口本塞给我们,生怕我们反悔似的。
我们火速在村里办完相关手续后,准备出发去迁入地办理迁入手续。
在去车站的路上,二姐感叹道:“没想到,这户口本竟然来得这么容易,我原以为还要跟他们斗智斗勇几天呢,还是小妹聪明,这个办法好使!”
我知道,如果直接跟爸妈说我们要迁走户口,他们肯定不会这么快同意。
但如果出现了对他们有利的事情,他们必然会主动提出来让我们把户口迁走。
这时候我们只要“无奈”同意便好。
我回头看了眼距离越来越远的村庄,时隔多年,我们回来了,而这一次,应该也是最后一次踏入这个地方了。
10、
过了半个月,我看到王耀祖发了个朋友圈,文案是“坐等大房子”,配图是门口刚盖好的水泥房。
看来他还在期待着拆迁后能分一大笔钱让他买一套大房子。
可惜他的美梦要破灭了。
从来就没有什么拆迁之说。
爸爸之所以如此相信村子真的要拆迁,实在要感谢老同学魏宴了。
爸爸平时没事就爱在村口闲逛,看人打牌之类的。
于是我托魏宴找了几个人在那聊天,话里话外都透露出村子要拆迁的意思。
原本爸爸是没那么相信的,但是因为有了这个小插曲,他便没再质疑这件事情的真实性。
而让他彻底相信会拆迁,是因为他看到村子附近有专业测量的人出没,于是这让本来半信半疑的他彻底打消了怀疑的想法,更加坚定了要拆迁的事实。
我特意挑了这个时间点喊大姐二姐一起回去,就是为了让他产生戒备心理,从而顺利完成我们的计划。
事实证明,我成功了。
又过了一个月,家里打来了电话。
刚接通,对面传来爸爸质疑的声音:“王招娣,你不是听人说村子会拆迁吗?怎么到现在还没动静?”
“哦,可能是我听错了吧。”
说完,我便挂断了电话,并迅速把他们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
我知道,他们看我挂了电话肯定会急得跳脚,并且会暴跳如雷地进行辱骂。
但是,那又怎样?
反正再也听不到了。
又过了半年,听魏宴说,村里不远处的山上装上了风力发电机。
是的,爸爸当时看见的那群专业测量的人便是安装风力发电机的人,他却自以为是拆迁办的人。
据说,安装了风力发电机的村子少说未来二十年也不会拆迁。
魏宴还说,听村里的人说,当初他们是用借来的钱盖水泥房的,现在天天都有人上门要债。
爸爸到现在还没死心,他还在跟要债的人说:“催什么催?等房子拆迁钱到手了马上还给你们,到时候看看谁还敢瞧不起我!”
当初他找我们要的那些钱悉数给王耀祖了,而他全都用在了游戏充值上面。
现在盖房子的钱还不上,自然也没有多余的钱供他挥霍。
于是他跟网络上认识的几个不学无术的小混混去抢劫,很快被抓获,因为抢劫数额较大,被判有期徒刑八年。
他们期待可以光宗耀祖的宝贝儿子如今落得这个下场,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觉得光宗耀祖呢?
不过,这些跟我再也没有关系了。
大姐最近一边工作一边忙着学历提升,二姐的销售业绩也越来越好。
在户口迁出不久后,大姐和二姐就为自己改了名字。
大姐改名叫王书颖。
二姐原本想改名叫王死弟,被我和大姐一起否决了。
我们帮她想了个名字,王文妤。
寓意着独立自强,百伶百俐。
我看着新办的身份证,上面写着:王羽飞。
归来生羽翼,凤飞九重天。
时过境迁,我们终于可以对自己的人生做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