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象一下，你走进一间公司，愕然发现每个人电脑上的画面都是黄色漫画，你该用怎样的词汇来描述内心的波澜。
那天，我跟着人事，穿过诺大的办公间，办公间是通铺，一眼望到头，大约百十来号人，男女各半。
然而我的目光只能不自觉地停留在一台台不堪入目的显示器画面上，呼吸急促地匆匆走过。
我震惊着，脚步凌乱的跟着人事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在我的隔壁是个梳着黑长直的小姐姐，一手捧着薯片，一手点着鼠绘版，正神情自若的在电脑上描绘着后入式。
首先提一下时代背景。
（其实在之前的日记里有提到过，看过这一段的可以直接略过。辞职狂魔https://www.douban.com/note/612325705/#comments）
当时呢，是2007年，算是日漫的早高峰时段，不仅国内，日本本土的漫画产业也到达了一个巅峰期，因此诞生了不计其数的漫画家，然而在多如牛毛的漫画家里，作品能脱颖而出的只有那么几条漫画家，人数实在太多了，所以这里的量词只能用条。
如同.avi的良莠不齐一般，有S1那样良心画质美女如云的企业，也有Tokyo hot、加勒比那样产品极多但质量堪忧的公司。
像集英社、小学馆之类赫赫有名的大出版社，也有当时我那家位居三四线的小型日企。
如你们所知，小公司往往没有拿得出手的作品，且画风惊奇。因此，这些漫画家大多数的作品都是H漫。
当时我的日常工作也就是负责给漫画家绘出的草稿或半成品再加工修改，切成手机版再传回去，典型的Made-in-China。
再切回刚入公司的那天。
“我们每天的工作就是这些漫画吗？”17岁的我在内心衡量再三，憋红着脸。决定还是用“这些”代替“h漫画”委婉的问出口。
“对呀。”黑长直小姐姐嗦着手指指着屏幕上的后入式，“这种h漫画你见多了就习惯了，其实做做h漫画算好的了，毕竟只要注意年龄分级就好，遇到少女漫画你会想死的，那些作者一个个都有毒，画格对他们来说根本不存在，头发还到处乱飞，改到你想死，最棒的就是遇到四格漫画啦，线条简单又规矩，几乎不用改动就能交了，但是四格漫画很少，一周大概也只能碰到一次，就像粉红色乳头，可遇不可求。”
黑长直姐姐滔滔不绝的介绍着漫画的分类，我的意识却依然震惊在她波澜不惊地说出粉红色乳头和屏幕上的后入式。
太刺激了。
果然，如黑长直所说，进入公司一个月后，面对着屏幕上二次元的不可描述，我已经不再需要弯着腰站立了。
虽然在那个没有营养快线的年代，每天都要吃裹着两个鸡蛋的煎饼补充流失过快的蛋白质。
我的日常工作分为两种，一种是之前说的，在线条粗糙的草稿上再修改润色，另一种就相对简单多了，只是把漫画重新分帧，制成手机版。
然而，这两种日常都绕不开h漫。
在日本，h漫的分级非常细致，有全年龄，15禁，18禁。
具体表现出来呢，就是对于不可描述场景和部位的处理。
全年龄段最省事，关于器官，体位等等重点部分涂白就好。
说到这里，想起有次一个同事接了本深喉主题的漫画，原本无论从题材还是内容，完完全全都该是18禁的范畴却被划分到了全年龄。
于是整篇漫画大多数都是一片空白，你会看到很多诡异的场景，比如一只握成O状的手，或者一张张开的嘴愕然呈现在画面上，甚至很多页画面一片空白，却配以莫名其妙的“啊！”“到最深处了！”“我不行了！”之类不知所云的对话框。如不加以强烈的联想，你很难知道这部漫画里究竟在说什么。
15禁呢，是最麻烦的，允许漏两点，但是生殖器官需要打码，你以为这就算了？日本人的变态在这里发散的淋漓尽致，不允许有体毛和爱液出现。
你知道，很多夸张的场景里，特别是男女主角出现天然卷时，你很难分辨出到底哪里是汗水哪里是爱液，哪里是头发哪里是体毛。
当年有一幕在全公司流传恒久的场景，4名QA聚在一起，研究一张跨页百人群交画面。
4颗头颅，8副眼镜，紧紧相连，气氛凝重。
严肃到不明真相的人以为是保护伞公司正在研究T病毒的分子结构。
良久，一位面黄肌瘦的QA忽然用指关节敲着屏幕，指着用ps放大200倍的某个角落兴奋地说，
“爱液。”
一时间惊为天人，这是经历了多少的阅片量才能敏锐的嗅到的特异功能。
至于18禁的漫画.......
注意身体，保养好革命的枪。
当然，作为一个热血方刚的青少年，自然难以抵御日积月累的福利工作，因此当时公司里的小伙儿们各个人比黄花瘦，在那个没有营养快线的年代，每天都要吃裹着两个鸡蛋的煎饼补充流失过快的蛋白质。
由于这种土豪式的吃法，身体营养虽然得到了平衡，钱包却越发的干瘪，公司楼下的那家满脸胡须的煎饼摊老板每日见到我们，都咧开阴唇一般的嘴笑逐颜开，赚的盆满钵满。
这样的情况之下，面黄肌瘦的我终于在那年的3月1日提交了辞职报告。几乎是流水线工作的公司自然不需要太多交接工作，一个礼拜后我就安然离开了。
然而。万万妹想到啊。
那年爆发的日本金融危机席卷而来，3月15日，也就是我辞职一周后，听到了公司裁掉2/3员工的消息，每人给予三个月的全薪补偿。
我目瞪口呆，望着拼命从煎饼摊老板手中死死守护所剩无几的干瘪钱包，低头看着全年午休的鸡儿，留下了一行悔恨的热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