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的确是一本写得繁琐的书,真应了小说是细节的艺术这句话。
我去阅读《红楼梦》,如果在二十年前,真喜欢大观里少男少女们每天聚一起赏花吟诗品尝美食的热闹。我为此还做过梦,幻想自己也在其中。
后来我读了孙梨的一篇随笔,老夫子一句话就令我折服,说《红楼梦》是一本关于青春的书。
阅读任何书,也许与阅读者本身的性格有很大关系,比方小说里某个人物的感觉正好合你的心,你当然就喜欢。所以我读《红楼梦》,还真不喜欢林黛玉那种人,小心眼,说话刁钻,性格多变,稍不留神就伤感起来。
照如今的说法,林黛玉肯定不是我的女神。
当然,到了现在再读《红楼梦》,年龄关系,我对她多了一份悲悯。
她的性格与她的身世有关,母亲早逝,缺乏母爱。她从出现的那一刻起,浑身上下,连每一个细胞都在伤感。
这有一大好处,这催人短命的性情,使她写出的诗无端地哀婉,真乃流水落花春去也,无人能及。
薛宝钗最懂她,史湘云与林黛玉斗诗,宝钗在旁,就知湘云写诗肯定不及黛玉。当黛玉一句“冷月葬花魂”脱口而出,宝钗便制止了湘云再做下一句。宝钗知道,这样的句子,与绝命诗无二般,只是意境幽深一些罢了。
所以宝钗与黛玉在一起,宝钗的姿态是高的。她看得到林黛玉的自卑。而且,别看林妹妹尖酸刻薄,其实内心里很敬畏宝钗。
有一次,黛玉看《西厢记》上了瘾,宝钗知道了,跟她讲了一些关于做女人的道理。当然,无非是读西厢这类书会乱性等。黛玉沒的反驳她。
故宝钗的诗,我的理解,真乃华贵典雅。李白有诗,大雅久不作。宝钗的诗,大雅之作。她这样的女子,若在当代,早已被无数男人视为偶像。
而偏偏贾宝玉是天生反骨的,他根本不需要那劳什子功名,更不想修成正果。但曹雪芹偏偏将他的佛性写到了极致,他喜欢那些卑微的人,尤其女性。这的确有色的成份在其中,然更多的是精神上的喜欢。其实宝玉觉得自己也卑微,比方他与睛雯,十分纯洁。
最令我感伤的,是他去探望人之将死的睛雯,那几处细节,令人垂泪。贾宝玉骨子里,就是喜欢这种卑微而又天生丽质的女子。他从不认自己比她们高贵。这才是青春!敢去追求自己喜欢的,敢反叛自己憎恶的。
有一点,我真是很迷惑,曹雪芹写了众多女人,她们性格各异,没有重复的。而我们当代作家写女人,说句不太恭维的话,沒写出几个经典的女人来。所以,不说别的,曹雪芹是一个描写女人的大师!
大观园里的女子,像春天的花一般,五彩斑斓。而且,《红楼梦》这本小说中,总是用男人来衬托女人。大多时候,他将男人写得丑陋。比方贾琏,总用他的丑陋去衬托平儿、尤二姐的美。平儿 、尤二姐这些平常女子,细细读来,自有一种无法言表的美。尤二姐后来被凤辣子活活折磨死,读罢,我更痛恨的是贾琏。
大观园是一处青春的居所。曹雪芹写《红楼梦》时,已是家道中落。他如此落魄竟然将大观园写得万紫千红。我怀疑是曹雪芹早年写下的笔记,到写《红楼梦》时,拿来做素材。
当然,这纯属我瞎猜罢了。曹雪芹写的是一种理想,一种旷世的情缘。他的桃花源就是这个样子。他要让心中那些美丽可爱的人物居住进去!《红楼梦》这本小说,如果青少年不去读他,那真是辜负了写它的人。
青春,从古至今,都是无限美的。借得桃花一缕魂,偷来犁花三分白。这种美,你不喜欢吗?
作者:曾晨辉,湖南省新化县人。从2002年开始文学创作至今,已在《十月》、《天涯》、《芙蓉》《文学界》、《天津文学》、《青春》等文学期刊发表中短篇小说多篇,出版中短篇小说集《市井散记》、散文集《缺书年代》。散文《春江花月夜》被选为2007年上海市春季高考现代文阅读试题;散文集《缺书年代》被澳大利亚国家图书馆、中国国家图书馆、香港公共图书馆收藏。©悦梅山,保留所有权利,原创内容,未经授权,禁止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