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人的院坝

01

院坝其实说的就是院子,只是不同的地方,人们的叫法不一样罢了。比如我的老家就叫院子,比如怒江就叫院坝。

院子的地面,通常都是水泥地板。庄稼人的院子通常要大一些。宽敞的院子在春收时用来晾晒小麦、蚕豆、豌豆,在秋收时晾晒谷子、玉米等。没有晾晒的季节里,院子中间拉上铁线,晾晒衣服、晾晒被子。特别是在每年农历的六月初六,要把家里所有可以晾晒的东西都拿来晾晒一遍,去除雨季里的湿气。

六月六,晒红绿。这是六月六这一天的习俗。

大花被子,大红毛毯,冬天的棉衣,夏天的的确良,通通晾晒在了铁线杆上、瓦房上,红红绿绿,满满一大片。

院子里的摆设,不同的地方各不相同,但又有着相同之处。

老家的村子里,是彝族与汉族的聚居,若要把彝族和汉族分开来讲,方圆几十里房屋的建法都基本相同,是分不出差异的,也无法从差异来判断这里是彝族人家还是汉族人家。

房屋大都清一色的青瓦房,为了透光,也会在一整片青瓦中间盖上两块透明的瓦片,大概是玻璃的材质,能将外面的光透到屋子里。

瓦房通常有两层。楼下正中一间为客厅,宽敞。左右两侧各平分成两间,靠里面的两间,门朝客厅开,通常作为卧室用。靠外面的两间,一间做客房或者储物室,另一间作为厨房,日常的三菜一汤,宴请的八大碗,过年的十二道菜,都出自厨房。绝大多数的房子都是这样的布局,若非要找出个不同之处来,也就是客厅两侧的四间屋子究竟哪一件做厨房,哪一件做客房,哪一间做主人卧室的区别而已。

楼上,基本上不做分割,最多挨着墙角,隔出几个仓,放谷子用。其余地方都是放杂物用。这样一间大的正房,足够一个五、六口人的家庭居住。有的家庭也会在正房以外的三面,建上几间一层楼的瓦房,要么放些柴草,要么放置几台庄稼人常用的加工机器,比如磨面机,比如碾米机、比如柴油机。柴草房里也会放上几个稻草垫的鸡窝,母鸡蹲在里面下蛋,其它的公鸡、小鸡、半大鸡就蹲在柴草上,半眯着眼。

正房一面,不建房的三面就砌上围墙,开一扇大门,成方形的院子。

02

院内的陈设就大不相同了,不同的人家分别不同,不同的区域也不大相同,这与当地人的生活习惯相关,也与人们的喜好密切相关。

比如我家的院子,从大门进去,左手边是一只水缸,上面盖着木板,放置着舀水的瓢。紧挨着水缸是两颗缠在一起的李子树。春天,白色的李子花在春风的吹拂下,散落了一地,水缸里也飘满了白色的花瓣,任凭你怎么遮拦,总是会有不少花瓣落到水缸里。李树下,放置一个倒扣的石研臼,上面放着一扇石磨,再往上是三盆花,有芦荟,也有像昙花但不是昙花的植物,年后的二三月份,开的甚是娇艳。

进门的右手边是一间柴房,再过去是紧挨着的鸡圈,上下两层,用竹篾钉制而成。六畜兴旺的年份,圈里根本关不下全部的鸡鸭,任凭它在柴房里住。再过去就是花坛,一颗橘子,两棵叫不上名,却在一夜雨之后,开满红花的植物。碗口大的红花开的满枝头,竟有要坠断了花枝的感觉,一天一茬,地上落花滚一地。

花坛里也种过苹果树,刚结果就被砍了,都不曾记得砍的原因。因为养有成群鸡鸭,花坛里一向种不出小一点的花草,通常没长成年,就被鸡鸭啄了稀巴烂。

水缸是几乎每一个院落里都有的,水是自来水,水龙头就接在水缸的正上方,为了每一家的龙头里都有水,人们把水流开到筷子粗细,这样,每一家的水管里都有了流水。

有的人家里,则在进门处就栽上一颗葡萄,葡萄架下是巨石凿出来的水缸。哪怕是炎炎夏日,在葡萄藤的遮阳下,水缸里的水显得清凉甘甜。也有的人家会种上一株夹竹桃,花开的好看,不过剧毒,没多久就砍了扔掉。

对了,百香果也是一种藤蔓繁多的植物,一年一栽的百香果,用不了几个月就可以把整个架子爬满藤蔓,甚至爬出围墙外,架子下缀满了果子,和灯泡一样闪耀。

03

桃花开的地方就有人家。不过桃树并不种在院内,而是种在院墙外。同样种在院墙外的还有无花果、梅子、杏子、柿子、花椒等等。这些树个头高大,又长的快,若不是很宽敞的院落,通常都不会种在院墙内。

禄丰的黑井古镇,沿着江边居住的人们寸土寸金,大多数的院落都偏小。一间不大的正房,一个偏窄的院落,一扇大门。院里的花草大多用花盆栽着,一小盆一小盆沿着墙角放置。花盆不大,花盆里的植物也不高。

讲到院落,都避不开四合院。我念小学的地方就是一个巨大的四合院,教室、食堂、老师的宿舍、学生的宿舍都在一个院里,足够宽大,足够包容。

村里也有一个四合院,据说那间院子原本是地主家的。富有年代感的石墩上立着圆形柱子,不开裂、不蛀虫,窗子是黑色雕花窗,院里的铺的是一锤一锤凿平的石板,斗倒地主后,院子南北两面各开了一个门,院子不在是独属某一户人家的私物,倒像是公物。干活归来的人们背着猪草从院里穿过,串门的叼着烟从院子里走过,南门进北门出,北门进南门出,院里住的人们出出进进,院外的人们进进出出,院门再也不挂锁,似乎人人都是院里人一般。

04

白族人家的院子是三坊一照壁,四合五天井。

三坊一照壁,三坊每坊两层,正坊为长辈居住,两个侧坊则是小辈居住。照壁上画的大多是白底水墨系列山、水、花草、题字。比如鸡足山镇的院落,山画的是鸡足山,水是鸡足山上的一泓清泉,花草则是兰花。院内的门窗一律剑川的木雕门窗,雕花细致,内容丰富。题字则有风花雪月、紫气东来、单字“福”“寿”等。

院落里摆放的花草,花盆以白底青花为主,花草以素雅为主,其中兰花和茶花居多。院里摆不下的,就挪到院外,顺着门口的墙角一盆盆置上,这样的场景在剑川的古城里看到的比较多。

白族人家对自家的居住环境要求极高。白族朋友曾直言不讳的说,家里只要挣了钱都想着把自家的老祖屋好好修整一番。比如重新订做几扇上好木材纯手工雕刻的门窗,比如重新修一修面向外面的大门头,比如购置几株名贵的兰花……

名人志士多的村落,比如喜洲、比如剑川老城,走在院子外的巷子里,都能感受到浓浓的书香气息。门框上贴的是白底的水墨兰花,对联则是风声雨声读书声声声入耳这样句子。

还有的院子就是四面皆是两层坊,一个小型的四合院,院角有一口井,井上是一道道打水时绳索磨出来的印痕。从印痕的光滑程度就可以看出,这间院子的年代。

喜洲的进士院里,阿奶戴着老花镜,做着女红,一个个精致的荷包在她手上做出来,完全用得上巧夺天工这样的词语。院里的兰花、桂花、金银花、闽桂、茉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四坊分别分给了四个儿子,过年过节,全家人聚在一起,好不热闹。

纳西族人家也有不少四合院,除了那些常见的花草,有的人家还在院里种上了樱桃树,春看樱花,夏吃樱桃果,如生活般四季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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