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年轻的时候,我时常会去旅游,因为我的老家是一处偏僻的老村庄。村庄里的人不多,大人都出去打工,剩下的只有老人以及我们这些未成年的小孩。
在这种封闭的环境下,我逐渐对外面的世界充满了期待同向往。因为这里只有数不尽的牛屎,或是一辈子都耕不完的田。你是城市人,自然会对田园生活充满向往,但我是个农村人,我并不觉得这种田园生活很好。我每天都要担水、耕田、和养牛。这些破事,我而今想都不想回去,因为我觉得这些事情繁琐且重复。
我这个人最讨厌一直重复的事情。
好了,先前我说明了为何我会对外面的世界充满向往(哪怕现在已经是个白领的我,也依然会对旅行一事充满向往),那么,接下来我就要讲讲我所游历过的地方吧。有些时候我觉得我像是个马可波罗,因为,我就是一个爱冒险且经常犯险的人(毫不夸张)。
在我还是很小,还没有离开那个破村子的时候,我就时常会听老人讲故事。(许多人都是老了才回来。但我以后绝对不会回去。)
老人们每当提起「外面的世界」时,他们都会提到一个地方——玄都。而且,只要我们牛家村(我们村还是有名字的)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我们都会想到「夜幕探玄都,朝晨步乡途」这句话。
每当老人讲起玄都,他们都会讲得眉飞色舞,眼神中有老年人或许已经逐渐消逝的兴奋与激情,同时他们的眼神中,还有对那座城镇的敬佩。
「能够去到这种好地方,真他妈的是福分啊~」
这是他们的原话,我敢以我的人格保证。他们总是叫我不要讲粗口,但每当讲起玄都,他们都会情不自禁地以赞叹的语气讲出这一句粗口。这句话,我小时一直都并不觉得粗俗(若是这句话都粗俗,那么整个世界就已经不能再粗俗了),相反,我觉得它很好的概括了整个玄都的好。
玄都是一个神秘的所在。到了夜晚,我都会望着窗外,月渐沉沦,此时此刻,玄都内是否有人举杯对月?
我一直都很想要探知这座妖邪的、隐藏在紫色云雾下的城市。所以,我踏上了我的旅行之路,当然,第一站就是玄都。
我身上裤袋只带着几百块(靠打工赚来的钱)就踏上了去往玄都的旅程。玄都很远,而且我们牛家村交通极其不方便,所以,我也算是闯过了九九八十一难才到达玄都。一路上,我遇到几个很棒的人,有些人目的地同我一样,但最终只有我一个人坚持到了那里。
我说过,有些时候我感觉自己就像是个马可波罗,因为,这趟旅程我不知道我坐过多少辆大巴,在车上吐过多少次(你可能觉得恶心,但我还是要坚持写出来)。所以,当我坚持来到玄都时,我感觉自己很帅,因为,我坚持了自己的梦想。
玄都很美,美到我已经不知如何形容(请原谅我文化水平一直不高)。整条街道干净整洁,地上铺的竟然还是大理石!要知道,我们牛家村可都是泥地。每次坐在车上运东西都觉得是在坐船。
当我走在玄都的街道上,我有种自己来到了仙境,因为这里太美了。在赶往玄都的路上,我游览过不少风景,但我依然会感觉这里会比其他地方高几个档次。宽阔的大道上,人同车是分开走的。这项规定很好,这样就不会出现人同车撞在一齐的情况。这短短的几分钟,已经让我感受到这里的井然有序,每一个地方都有对应的规矩。
说实话,而今重新讲起这些东西,我依然会好钟意那里。但,我是不会再去的。
我是中午到达那里的,一下车我就已经饥肠辘辘了,只不过是因为终于来到这里,才激动到忘记吃饭。后来,我随便进了一间客栈吃饭,而就是因为这间客栈,让我至今畏惧这座城镇。
当我进去时,客栈内很安静,而且也只是有几个人在小心地议论而已。议论的内容我不清楚,只不过我觉得应该不会是酒色,毕竟这里可是玄都啊。同时,客栈内的伙计挺好的。他看出我是旅行者,不知道应该点什么,索性就帮我点了几份价格平,料多的菜。
其实聊到这里,我还是很喜欢这里的。
「渴死了,快给老子拿上两坛酒!」
「两坛酒,三碟牛肉,给我麻利点!慢手慢脚的,找骂吗?!」
这就是当时的原话。
当时,我还以为说这话的人是两个比较粗鲁的人(虽然并不符合我对玄都人的设想),但结果进来的是一个文化人和几个看起来比较普通的村民。文化人一袭白色长褂,袖口整齐地卷起来,露出他那串大珠子,接着,戴上一个圆框眼镜,最后梳一个大大的油头。
说实话,这副模样好符合我对文化人的设想。当时我差点拍手叫好了。只不过我没有拍,不然我又要丢脸了。
其余普通人都在效仿文化人的穿着,但依然能够看得出,他们还不够「文」。
等他们都坐下来后,就开始慢慢畅谈起一些我完全不懂的事情。不是我听不明白(玄都同我们讲同样的话),而是他们用的都是文言文。后来,他们聊得越来越起劲,声音也越来越大。
说实话,我理解他们会很开心,但我依然无法忍受他们的声音,因为,他们的声音几乎成个酒楼能够听到。后来,他们越来越变本加厉,直接左脚踩在木凳上聊天。此时,我看到了他的牛皮靴。
「对了,过几天,那个什么人就会过来请我们过去演讲。」
「记得。一个死胖子。他不是个好人。至少,他不适合当个文化创造者。」
「我觉得他当个商人更好。」
「赞同。他太圆滑了,显然没有资格去碰文化产业。要知道文化这种东西,是世界上最神圣、最不亵渎的物件。」
很幸运,我还能够听清楚一些。以上的对话,我挺赞同的。但我依然无法忍受他们另一种东西——吧唧嘴。难以想象,他们的吧唧嘴竟然做到响彻四方。这不是夸张,而是,就是如此。我从未见过有人能够做到这种「级别」。或许是因为,他们是文化人吧。文化人总是会优越过普通人。
好巧,我也会吧唧嘴,但我无法达到这种「高度」。
说出来你可能不会相信,当我听到他们吧唧嘴后,我自己也试着模拟了一下,我花了很大的力气去弄大声,但依然做不到。按现在的流行用语来讲,应该是说:还有这种操作?
没错,他们就是拥有这种操作,才会这么优秀。这不带引号。至于为什么,请听我继续讲下去。
「我感觉你等会你可以『四字口诀』念得再大声点,这样能够吸引很多人过来凑热闹。我相信只要我们念得大声,他们绝对会响应。」
「这…这是好法子!就按你的来!」文化人道。
「『猴子』这两个字也要叫得大声点!这可是一块金字招牌,不叫这个,那还叫什么?你说对吧!」
「对!就应该这样!老子师尊的名号必须喊得大声点,然后,再放个鞭炮,最后,我折扇一打,我就可以登台给他们这群『乡村野人』教教,什么叫作『礼仪』,什么叫作『文明』,什么叫作『文化思潮』!」文化人道。
「对对对,就按照这个感觉走,这样肯定能够吸引不少人的关注!」
「不怕!有我,还怕什么,到时你们在旁边都看好了,让你们学习学习我从『猴子』学来的东西!」文化人笑道。
「好好好,你现在这种气势很不错,等会儿你就按照这个思路走下去!来,接着喝!」
「呵,我一直觉得啊,宣传文化之余,再赚点小钱,那就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文化人笑道。
当时他们越说越激动,每个人都喝得酩酊大醉的,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但我从他们的眼神中,能够看出他们是真的崇拜这位穿长褂,戴珠子,大背头,圆框眼镜,穿着牛皮靴的文化人。
他们说的话我基本听不懂,所以,我应该也是他们口中的「乡村野人」。
「今后,这个『千古之都』,因为有我,得叫『万古之都』了!」文化人指着不远处那个牌坊喊道。
「有了你,我们的传统文化是真的有救了!也让这些异族、番鬼瞧瞧,我们可是有最先进的东西!而且,他们,还学不来,哈哈!」
村民说着说着,笑了出来,而文化人和其他村民也都笑了出来。
说实话,仅仅只是看文字我也会被感染到,但假如有人大声地对着我的耳膜讲,我不会被感染,相反,我会小拳拳锤爆他的胸口。当时我整个脑子嗡嗡作响,他们的声音真的太大了。
当然,我没有做过任何反应,但,我还是做了一件错事。
在听到「猴子」时,我笑了。
「我不是故意的。」
没错,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仅仅只是被这个「猴子」逗笑了。只怪我听得太入神了。我当时做过「无罪辩护」,但显然他们不会听。
「你这是藐视我们,藐视我们的传统文化吗?!」
当时一个壮汉直接冲到我的面前,他足足有一米八高,然而我才一米七。这时,我才真的对10公分有了概念。
「不不不,我真的没有笑你们,也没有笑『你们的传统文化』。」
「那你他妈笑什么?!」
「我只是听到『猴子』突然想笑而已。」
「那不一样还是藐视我们吗?!」
「你听不懂吗……」
「算了,不用解释了。」
「好吧,对……」
是的,他没有在纠正我的语病,而是直接一拳打在我的肚子上。被打后,我整个人都懵圈了。我倒在地上,然后我就听到了他们的笑声。当我想要再次爬起来时,他们直接一脚踩在我的腰上。即便到了现在,我也仍然还记得当时被踩得有多痛。
「你这种人,脏了我们,脏了我们的『传统文化』。」
他们打了我有多少拳,我已经不记得了,但我记得,当时我想要向伙计求救,但我却找不到。我想,不是因为他不想救,而是他不敢。等到他们都走了,我依然还是倒在地上,吐着白沫。这时,伙计才终于从厨房跑了出来,将我扶起。
自那之后,我的腰就染上了怪病。每当到了九月九日时,我就不能够起来,只能躺在床上看看天花板,看看刷灰匠有没有偷懒。很巧,那天就是我在玄都被打的日子。
这个「日子」不算喜庆,至少于我而言。
晚上,张灯结彩,我一个人落魄地扶着腰慢慢走出玄都。路上我看到了文化人他们在举行文化活动。他们在牌坊前,举着旗帜,旗帜上写着偌大的两个字——文化。他们又开始高举着文化大旗,宣传传统文化了。我没有走过去,因为我怕再被打。
后来,我去哪了?
我哪都没有去,而是一个人趁天还没有完全黑,就灰溜溜地赶回牛家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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