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体弱多病,去医院就成了家常便饭,我爸挣点钱,一半交到了医院,活生生变成了医院的奴隶,所以我爸每次到医院都是咬牙切齿的。
1.那是小学一年级的时候,我生病了,普通的感冒,像这种感冒我都已经习惯了,基本上一个月一次,比女生来例假还有规律。
我这次又被我爸咬牙切齿的带到了医院,大家都知道,现在的医院不管是住院还是挂个盐水,都给你搞一大堆检查,我爸对这种似乎没有必要的检查深恶痛绝,每次都查,又查不出什么病,这不是浪费钱吗!
上帝似乎知道了我爸所想,这次给了他惊喜,但他似乎并不高兴。
查血的时候,我抹着眼泪和我爸等着查血的结果,结果出来了,医生却没有直接把结果递给我爸,脸上的表情变得有点不确定,盯着我看了看,看的我爸心里放毛,我爸问怎么了,但医生没有回答,只说再查一次。
我感受空气中充满了紧张的气息,怕疼的我第二次扎手指都不敢哭了,三个人都盯着那台验血的机器,等着最后的裁决。
那张小白纸终于出来了,医生一把抢了过来,我爸则紧紧盯着医生的脸,希望在他宣布结果前能从他脸上看出一点端倪来,不过他似乎没有看出什么来。
医生用他低沉的声音宣布了结果,“是肾炎。”
我不知道我爸当时是什么表情,因为在医生低沉的声音和我爸紧张的表情里,我觉得我会死,我想起了我妈,我好想她现在能抱着我。
不过我失望了,因为既没有我妈的怀抱,而且我也死不了。
在吊盐水时,我爸用一种我怎么这么不争气的表情和语气给我解释了肾炎,吊一个多月的盐水就会好。我并没有因为不用死而高兴,打一个多月的针和死似乎没有什么区别。
接下来一个月里,我每天打针。但不知从哪天开始,我知道了我父母开始为医疗费用发愁,我开始在玩耍时观察他们的表情,他们开始吵架了,想瞒着我,不过被我发现了。我变得小心翼翼,在家都不敢大声说话,因为我心里自责,特别是去医院打针,那针似乎不是扎在我手上而是扎在我的心上,每次打针我都希望我的病快点好,我甚至隐隐表示不想去打针,在被我爸一顿训斥中,这个想法消失了。
终于挨到病好了,我看到我手上的针眼,我有几次在晚上哭了,我觉得我是这个家的负担。我变得很听话,而且变得及其小气,以至于很多人都说我妈养了个女孩,别人的妈都羡慕我妈,我成为了别人父母教育孩子的那个榜样。
变得小气这个坏毛病一直没改掉,上高中时我爸都是给我一张银行卡,把半年的生活费直接一次性给我,在我家,从来没有人教育我要勤俭节约,每次有机会我爸总会带我去买零食,我自己如果不是饿急了是绝对不会去买零食的。
2.这次是初二的寒假,在初一暑假时,我每天晚上和我爸去我家旁边的池塘里洗澡,我爸发现我的阴囊一个大、一个小,这是疝气,很多小孩刚出生时都会得的病。不过我小时候是正常的,我也不知道那天就一个大一个小了,如果是小孩的话,在很小的时候给他做一个小手术就好了,我也要做这样的手术。
(疝气是肚子里有个地方破了,肠子从破了的洞掉到了阴囊里,手术很简单,拿一块钛合金板把破了的洞堵上就行了。)
进了手术室,一群大妈级的人在哪闲聊,我扭捏的靠着手术台,本来是要脱裤子的,我以为做手术的都是男人,现在发现都是女人,我就不好意思了。我正犹豫不决,一个医生在闲聊中注意到我了,不赖烦的说了句把裤子脱掉躺上去。
我还是磨磨蹭蹭的,另一个闲聊的医生看出了我不好意思,说了句多大一个小孩就不好意思了,说完作势要帮我脱裤子,吓得我赶紧把裤子脱了,我的清白要毁就毁在我手上吧!
那时我觉得真是没尊严,和我住一个病房的有一个不正经老头,他是下楼梯没下稳,小腿的骨头一下断了,还从皮肤里面插了出来,他到医院,医生现把他衣服全扒了,搞了个半麻,他躺在手术台上静静听着医生说话。
“这块整的有点小,再来块大的”
他要植皮,把大腿上的皮植到小腿上,他说当时他觉得这群医生是在吃火锅,一边吃火锅一边扯淡,他说他当时觉得治不治得好一点都不重要,活着真没意思,我不知道他说得有几分真话,不过我信了。
那种无力感简直让人心神崩溃。
手术做完了,回到病房,那个老不正经正在讲黄段子。他经常讲黄段子,完全不管病房里还住着一个祖国的花朵。这次他讲黄段子,我又笑了,可是笑着笑着就哭了,把我爸吓的一跳,忙问我怎么了,我是笑得肚子疼,伤口被牵扯到了,我摆摆手示意没事,眼泪哗哗的向下流,妈的,疼死了!
那几天不能笑,不能动,憋屈死我了,我暗暗发誓再也不住院了。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劝我爸戒烟,活着就这么点屁事,本来就不容易,难得有点爱好,就不要再残忍的扼杀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