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婆婆手术住院，希希也被带回老家，这一个多月时间，虽然我没能更好地陪伴，但我知道她每天都在成长。于是，我隔一个周末，就山长水远地跋涉到家，就想见一见她。
回家之前就听说，她前几天的早上因为不愿意换拉拉裤，大哭大闹，把小脚蹉破皮了，很是心疼。事情已发生，而我又无法去指责。按我的做法，一定不会这样强迫她，一定会跟她好好商量，这时候不换就不换，让她玩一会，心情好了，再次商量一下，哄一哄，她一定会很乐意配合的。
跟小孩子的相处，也是很讲究技巧，我基本不会强行硬来，一定要使用成人的权威去使她屈服，那是对她的不尊重，我一向强调尊重她的个人意志，像朋友一般平等对待她，而不仅仅因为她是弱小的孩子就用成人的行为去蛮横粗鲁地对待。我与她的相处方式，真的就是两个人，两个独立的人，一切随她意愿，坚守一定原则。
当我站在家门口，远远地唤着她的名字，她从婆婆的膝盖下来，光着脚丫子远远地飞奔到我怀里，就跟电视屏幕里那种母女久别重逢的画面一样一样，幸福又激动。
当我看见她受伤的小脚，右脚面一片黑色的伤口，听说蹉伤皮之后又受伤了，又破了更大的一块皮，伤口还能看见，正在结痂的状态。同时又听见她嘶哑的声音，上次是因为感冒，这次说是因为哭哑了嗓子。两个小事情，顿时让为娘的我疼惜不已，不在她身边的愧疚感更强。
上一次回来心情太复杂，是因为分开太久，思念太浓。也就是半个月前回来的那一次，我们娘俩明显很激动，那两天她粘我太紧，时刻都要抱抱，兴奋到最后一秒。而这次，她没那么粘人了，不会总要抱抱，还算比较轻松，她说，妈妈很累了，妈妈拉拉手。于是走路的时候，大多时候拉拉手。
离开妈妈的这段时间，她乖巧懂事，小嘴伶俐讨人喜欢，但也偶尔任性撒泼，有自己的个性与想法，为维护自己权益，也时常会跟小朋友打架。
跟大姑很亲，对靠近大姑的哥哥或妹妹表示很大的敌意，不等他们过来就马上出击去推人家，刚开始没太明白是什么原因，以为她只是霸道无理，后来大姑说，希希认为那是她的大姑，不能让其他人靠近。我才恍然大悟，原来这是她的归属意识，就像我是她妈妈一样，我不能去抱其他小朋友，其他小朋友也不能靠近我，她的领土不可侵犯，否则就是冒犯。
我意识到这点后，反复地跟她说，大姑是哥哥的妈妈，姑丈是哥哥的爸爸，我是希希的妈妈，大姑爱哥哥，也爱希希，希希也要爱哥哥，不可以打哥哥，好不好。她爽快地说好。希希去抱抱哥哥，亲亲哥哥。小家伙跑过去伸手抱抱哥哥，然后亲亲他的脸，左右上下，比她大一两岁的哥哥害羞地脸红了。
然后吃饭的时候，她突然指着大姑说，这是哥哥的妈妈，又指着我说，这是希希的妈妈。她再次明确了归属关系。
其实，对比较胆小腼腆的小哥哥和比她小一岁的小妹妹，希希是当仁不让，什么都要抢，像极我的小时候，争强好胜，个性十足。每次阻止，每次告诫，当时明白了，一转眼又欺负人家，有时候真是头疼，不得不隔离开。如果上了幼儿园，估计也是让老师偶尔头疼的小朋友，我希望在这之前能不断地引导她。
第一天回了一趟乡下，爷爷去摘了杨梅，酸酸甜甜的小杨梅，和哥哥一起坐在门槛上吃，希希吃了很多，她喜欢极了。小家伙心情好的时候，嘴巴里哼哼不停，会唱很多歌了，小燕子，小老鼠，星星，上幼儿园等等，平时婆婆也挺会教她的，回家的这段时间，语音能力的发展又上了一层，能说完整的句子，字正腔圆地。
小嘴巴一天到晚不停地吧唧吧唧，到了大姑家里，不等进门就大声地说“hello”，走到路上，见到陌生的爷爷奶奶也远远地打招呼说“hello”，惹得人家高兴极了，真是人见人爱的小天使。
第二天上午我收拾背包，我跟她说，妈妈下午要回深圳上班了，希希在家跟奶奶、大姑、哥哥姐姐玩。上午的时候还说好，到了下午就说不好了。她显然知道今天我是要离开的，昨天我没带包，知道我暂时不会离开，所以才没那么粘我，而今天稍微一转身不见我，就会哭着找妈妈，不管我去上个厕所，去洗个头，去厨房洗奶粉，转眼不见就到处哭着找我，这种一刻都不能分离的无安全感，当妈的懂。
从我到家的那一刻到离开，她都不要奶奶，就算平时奶奶怎么疼都没用，这个时候，她只要妈妈，妈妈离开后，她不得不依附奶奶的照顾，弱小的她根本无任何选择的权利和反抗的能力，奶奶就变成了她最亲的人，妈妈回来了，所有人都得靠边站，甚至奶奶都不能靠近，一旦靠近就抵触，就反抗，说：不要奶奶。她害怕奶奶把她抱走，她只需要妈妈。
每时每刻都要妈妈在身边陪着，即使远远地看着她玩，她都觉得很安心，一定要在她视线范围内，否则就零乱了。
抱她去吃饭，她说不要妈妈吃饭，她还想继续玩。我知道强行之后的后果，于是我装作哭的样子，我边哭边说，妈妈肚子好饿了，妈妈想要吃饭。她看着我痛苦的表情，问：妈妈怎么了，妈妈哭了。我说妈妈去吃饭好不好，她说好，妈妈去吃饭吧。于是很愉快地配合着，虽然她已经吃饱了，也还是乖乖地坐在位置上，小口地吃肉丸，她说，要小口小口地吃。之前她吃得太大口，被呛到了，我就告诉她要小口小口地吃。她悟性很高，学习能力很强。
饭后其实我就开始有点紧张。因为下午4点前我就要坐车回深了，我就怕搞不定她。饭后面临一个午休哄睡的大事，否则当面分别对我们娘俩都是受伤。其实2点的时候她就到点犯困了，开始揉眼睛，于是我抱着她，不睡，想出去外面游乐场玩，哄她到房间躺下，玩玩具，让她看看视频，想着看着看着就会睡着，结果怎么折腾都不睡，其实她真的有些困的。
眼看着时间临近，其实心里很着急。不断地告诉她，妈妈要回深圳上班，赚钱给她买衣服，她说不要，准备了带她一点小零食给她，去游乐场玩，她也说不要，死命地抱着我，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后来奶奶一过来，一把抱住她就走了，哄她去坐摇摇车。
那一刻，是撕心裂肺地。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远去，她看着我边哭边喊妈妈，心碎了一地，这种感觉糟透了，再也不想这样了，这种离别何其残忍。
走了很远，我依然能听见她的哭叫声，不是一时半会能哄得停的，本来声音就嘶哑，再哭闹，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好，而且我突然很担忧起来，很害怕从此以后声带就损坏了，从此以后就这样嘶哑的声音，那是一辈子的事啊。
我边走，边看着她远去的背影，直至淹没。我五味杂陈、百感交集，心情一下子DOWN到谷底，同时又很焦急地等着车。路上我趁机休息一会，尽量让这种忧伤慢慢淡化。
虽然这样赤裸的分离很痛苦，但对于婆婆埋怨我的，要离开就要偷偷地离开，不要让她看见，否则是分离不了了的。我一直不赞同这种方式，虽然可以偷偷离开，当她发现妈妈不辞而别，她内心的小创伤婆婆是不可能觉知的。
她觉得妈妈不要她了，对妈妈怀有一定的怨恨，感觉被抛弃，而这种微妙的感觉对于弱小的她来说，还不能好好表达。而我当面和她分别，是提前做了多次的预告，虽然她很不情愿，会哭闹要妈妈，但这是必须接受的事实，虽然闹得痛苦分离，但对比无声无息地分离和无声的伤害，我宁愿承受这种痛苦。
那一刻，我决定，到了月底，一定接她回来我身边，再也不要别离。虽然会面临一些困难，因为有她在身边，一切都可以克服和面对。在她的安全感没好好建立之前，再也无法接受这种长时间的分离了。
以至于离开后的第二天，视频里也不愿意接受我，看见我也没有往常的兴奋，一脸哭相，甚至推开视频。我深深的失落感，谁说小孩子不懂事呢？只是我们不懂她罢了。
虽然我知道她在老家能吃好玩好，但成长的陪伴是谁也替代不了的，她的安全感建立也是谁也弥补不了的。我愿意尽我所能，留她在身边，和她一起成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