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父，神父您快看啊！好像是一颗星星!”教区秘书吴太太站在窗前，此刻是十二月寒冷的夜，窗外大雪纷飞。

她说这话的时候我正翻找着乱七八糟的书桌，忍不住抱怨道：“您又胡说什么啊，这么大的雪怎么会有星星……您把我那个绿色封皮的祈祷书收拾到哪儿去啦？”

“哎呀，您来看嘛！”吴太太急得直用手拍得玻璃哐哐响，看我没有要走过去的意思，竟然小跑过来拉我走到窗口。被褐色木框切分成六个部分的玻璃窗刚被她细心地擦洗过，还没有来得及凝上一层雾气，虽然窗框的四角已经开始变得模糊了，窗外的景色仍可以看得一清二楚：大片大片的雪花被风卷着斜斜地飘飞，被雪覆盖了屋顶的一户户人家，亮着温暖的橘红色灯光。大地落上了一层厚厚的雪，把天空映得明亮如昼……然而，没有星星，连一颗星光也没有。

“您干嘛这样啊，没看到我很忙吗？”我无奈地耸了耸肩膀，回头看着吴太太，笑了笑。此时这位年龄与我母亲相仿的太太竟像小孩子一样气得涨红了脸：“我刚刚明明白白地看到的，就在那儿，就在那儿啊！”

“可是您现在也看到啦，连星星的影子都没有……您干嘛这么晚擦窗子啊？”我有些不忍扫了吴太太的兴，忙转移话题道。

“为了让您在休息的时候，能够看一看可爱的雪景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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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从成堆的课本中翻找出一张印着暗花的米白色信纸，恭恭敬敬地把它在桌子上摊平，他犹豫了一会儿，有些颤抖地拿起笔。

“我最亲爱的莞茂：

      圣诞节快乐!

      说真的，我有点不能忍受你三个月没有给我寄信啦！你知道我想你，从第一缕朝霞升起到最后一颗星星落下。我最亲爱的香槟色的玫瑰啊！你知道我每次跪在天主面前，都要祈祷，请让我回家！我想要见你，哪怕是你的一缕染着栀子花香气的青丝，哪怕你只远远地，抬起你温顺的，马儿一样的眼睛瞥我一眼。可是你知道，我现在还做不到，莞茂啊，我不能这样去见你！

      你知道你的爱人，你知道笨拙如我，却总想在学业上摘得金枝。这不只是为了我啊，我亲爱的姑娘……”

年轻人写不下去了，他害怕这些炽热的字句会灼伤姑娘娇嫩的心灵，又害怕姑娘会厌烦自己的痴情，他甚至在想，他木讷的身影早就被姑娘从脑海之中抹去了。他除了爱，什么都没有，他不愿意用破烂的纸盒，去装一颗不世出的耀眼宝珠。

年轻人泪眼朦胧，索性放下笔，冲出门去，大雪如毛，夜明如昼。他抬头，突然看见一颗明亮的大星，他凝视着这个安静雪夜的奇景，星星就闪烁在他的眼里了。

他擦干泪水，精神抖擞地回到屋里，重新拿起笔来：“我看到了一颗星星，这就是你我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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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我想……”

阿樱端着一盅热气腾腾的汤，苦涩中带甘甜的草药味在小小的卧室里蒸腾着，爸爸刚刚在壁炉里加了一捆柴。

“姐姐，这么暖，我的花儿会开吧！”五岁的阿萌拽着姐姐的衣袖：“医生说，如果我的花儿能在冬天开放，妈妈的病就会好起来！”

阿樱把药放在妈妈的床头，灼灼的烛光让枕头上那张苍白许久的面庞，蒙上一层虚幻却盎然的健康的橘色。

“有你们在，妈妈就会好的！”妈妈用一只手臂支撑着身体，轻轻地坐起来接过了汤药：“只是今年，怕是不能陪你们去教堂过圣诞节了呀！你们要记得给我带一块吴奶奶的姜饼哦。”

“不会的，妈妈可以去的！神父祝福了我的花儿，它会开的，只要爸爸把炉子烧得再暖一点……”

阿樱看着天真的妹妹，不知道说什么好，一颗小小的心被妈妈的病装得满满的。什么圣诞礼物啊，大餐啊，这些她以往让她盼望很久的东西，此刻竟然一点点也不会让她感到期待了。时间啊，请你再慢一点，再慢一点吧！阿樱默默祈祷着，走到窗口。看到一束银色的光穿过厚厚的窗帘，照到妹妹的小花盆上。

该不会是眼花了吧？阿樱一把拉开了窗帘，一颗银色的星星镶嵌在窗框里，不，是在窗外的天空中啊！

“阿萌！快看啊，一颗星星！”

“这么大的雪都有星星，我的花儿会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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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点啊，你个蠢货！”

“混蛋，这抽屉锁得死死的，你小声点儿，再催我我就勒死你！”

“老家伙马上就回来了，你打算跟他打个招呼吗？”

高个儿不停地捣鼓这只锁，为了它，他们忙活了一整个冬天 ，只要搞到老头儿藏下的黄金，他们就可以快活潇洒地过到明年夏天。

l整个儿村子的人都知道这破房子里的孤老头无儿无女，唯独有一大块黄金，老头儿跟每个见到的人炫耀，大多数人是不相信的，时间久了，大家就发现老头儿虽然看上去潦倒不堪，可他每天什么活计都不做，却在开支上没有一点儿问题——他从不赊账，连在邮局上班的青年酒鬼都赊账的。看来老头儿真有一块黄金！

咔嚓，锁在一声脆响之后打开了。

“老天！我看到闪光了！金子的光！”矮个儿低声喊了一句。

高个儿迫不及待地拉开抽屉。

“见鬼！是个相框！”高个儿气的发蒙，把抽屉里的东西一股脑儿摔了出来。

一个精美的金漆相框，照片上的小伙子笑的蠢极了。矮个儿捡起一摞捆得结结实实的信封，从同一个地方寄来的，盖着同样的戳。

“给老爸的生活费。”一张纸片从信封里滑出来。

“我不想猜这儿发生了什么，但是我想我们该走了。”高个儿把东西小心翼翼地收好，关上抽屉。

“不，我觉得，这样好一点。”矮个儿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

“没错，弄坏了这老家伙的锁，这些钱做赔偿，足够了。”

两人从窗子里翻出来，高个儿低头看着，确认不会留下足迹。

“老兄，你看，一颗星星！”矮个儿捅了捅自己搭档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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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下雪的南方，一个姑娘立在窗前，手握一支香槟色的玫瑰，望向远方。

“莞茂啊！你干什么呢？进屋来。”“嘘，我看到一颗星星……”

这枝玫瑰不知道，这只握紧它的手，会被一个帅气的年轻人拉着，永远不会松开。

这枝玫瑰不知道，她的姊妹，在一簇熊熊的炉火旁，悄悄地打着花苞，她已经算好了开放的日期，只是……裙子的褶皱还不够美呢。

这枝玫瑰不知道，明年春天，一只鸟儿带来一个馥郁的消息，它在北方见到了一家无与伦比的花店，店主是三个人，一个老头，两个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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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真是……太贴心了!对了，我从家里回来，带了这个。”我走回书桌前，拉开右边的小抽屉，拿出一个天蓝色的布面小盒，又走到吴太太面前，把盒子放在她的手里。“一个小玩意儿，当时觉得挺可爱的，就买下啦，送给您，圣诞节快乐。”

吴太太小心翼翼地打开盒盖——是一枚楠木麋鹿头胸针。她开心地仰起脸看着我笑，跟我妈妈收到我的礼物时的表情一模一样。“好吧，我只好原谅您刚才对我的不信任了，但是真的，我看到了星星!”

“好吧，那我再去看一看喽。”

雪下得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