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头一早起了床，今天的早晨比以往的早晨更加凄凉，老头伛偻着身体一步一步挪向院子。那颗碗口粗的桂花树已经陪伴他很多年了，随着最后一片叶子慢慢飘落，落到了老头手里的菜上，他望向那萧条的桂花树，嘟囔着：“冬至喽，该吃饺子了”。
他颤颤巍巍的将菜放到那锈迹斑斑的三轮车里，用力的蹬着赶往镇里卖菜。镇里的集市总是喧嚣的，就像这座年老的城市，一直在咆哮，好像它要表现它很繁华。老头到了集市发现早已人声鼎沸，他找了个旮旯，铺上塑料布，将菜小心翼翼的摆上，生怕弄疼它们。随着老头的一声叫卖，并没有人听见，他的声音显得那样的无力，被这集市的吵闹掩盖，被这座城市的喧嚣所掩盖。
高挂的太阳照耀着大地，凉风习习，似乎吹走了所有的温暖。突然整个集市安静了下来，老头并不知情，喊了一声叫卖，他的声音显得那样的刺耳。走过来两个一样服装的中年男子，男子恶狠狠地眼神盯着老头，吼道：“谁让你在这卖菜的，这不允许卖菜”。说完，男子踢向老头的菜，一瞬间整齐的菜不再整齐，老头看着它们支离破碎，似乎要成为这遍地落叶的一员。一道刺耳的声音扎入人们的耳朵，不知道谁喊了一句“连老头你们都欺负”。集市的人们瞬间嘈杂起来，骂声四起，两男子见状，立马飞一样逃出集市。老头费力的站了起来，踱着步子，小心翼翼的捡起菜，放到车里。眼看这菜是卖不成了，他上了那早已破败不堪的三轮车，望着又开始喧嚣的集市发呆，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他被一声汽笛吵醒，他用尽全身力气蹬着三轮，消失在一片的喧嚣中。
回到家已经是傍晚了，车里的菜都没有卸，一步一步挪向屋里，将饺子下锅，他看着饺子在锅里随着热水翻滚碰撞，他看的入了神，饺子早已熟透，他并不知道。直到火蔓延到他的脚下，烤着他那无力的双脚时，他才回过神来，他将饺子盛到两份盘子里，一份放到了桌子对面，看着那破损的饺子，就像这破损的秋天，就像那破损的城市，就像那年迈的自己，说：“老婆子，你在那边也有饺子吃么”。并没有人回答他，在他那满脸褶皱的脸上就那样笑了笑，笑里带着多少沧桑，带着多少思念，显得那样的岁月不饶人，一盘饺子他只吃了几个，他没有收拾剩下的饺子，似乎在等某个人吃完另一盘饺子。然后他挪着步子上了炕，盘子里的饺子还冒着热气，灶坑里的火噗嗤噗嗤的咆哮着，似乎要温暖这个屋子。
第二天的清晨，天空泛起一片红，给这凄凉的天空调了一片美丽的景色，可惜老头看不到这美丽的景色。这大地还是一如既往的凄凉，这城市还是一如既往的喧嚣，这车上的菜已经变得褶皱，这饺子早已凉透，这灶火早已熄灭，老头再也没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