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

沐浴过阳光雨露,花儿开了。这是它第一次看到这个世界,白天黑夜,风吹雨打,和它想象的不同。周遭的花开得妖冶美丽,花儿知道那是它未来的模样,它还需要时间去长大。有一天,一只大手拂过花丛,带走了许多妖冶美丽的花,花儿问脚下的土地。

花儿:它们去哪里了?

土地:它们去看这个世界了。

花儿:我们不是身处世界中吗?

土地:孩子,世界很大,你现在看到的只是一片很小、很小的天地。

花儿:可离开土壤我们会活不成,为何还要走?

土地:有时是迫不得已,有时是心甘情愿。

花儿不要离开,不要活不成,所以它拒绝了阳光,拒绝了长大。可是花儿也憧憬着外面的世界,它也想去看看。就这样,花儿摇摆不定地生长着。那天,它出现了,它们管它叫蝶。蝶在花丛中飞了好久,最后停在花儿身上。

花儿问:你从哪里来?

蝶:从你所知的世界之外来。

花儿:你可以和我说说外面的世界吗?

蝶:当然可以,但我飞了太久,很累了,我希望余生可以在这里度过,这样我就可以把我看过的世界慢慢讲给你听。

花儿很高兴,但也很沮丧。

花儿说:恐怕不行,我会长大,会变得和我的姐姐们一样好看,然后被带走。

蝶问:你想离开吗?

花儿:有你在,我不想离开。

蝶:那就把花瓣收起来好了,把我放在里面,你不会长大,我不会离开。

于是花儿把花瓣收起来,它又回到最初的模样,看不到这个世界,但它可以看到蝶,蝶的翅膀上有奇怪的纹路,翅膀破损但漂亮。蝶同花儿说了好多好多关于这个世界的有趣的事,似乎一辈子都说不完。

花儿很喜欢这样的时光。

后来有一天,蝶的翅膀上的纹路仿佛有荧光在上面流动,翅膀也不再破损,蝶开始不说话,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咬着花儿的花药。花儿感到很痛,它没有哭。

花儿问蝶:为何要这样?

蝶:我想出去走走。

花儿:你不是说累了,不想走了吗?

蝶沉默,又开始咬着花药。花儿最终还是打开了花瓣。

花儿问蝶:你还会回来吗?

蝶已经飞远,花儿不知道蝶回答了没有,还是风太大,带走了蝶的答案。花儿发现,和它同期的姐妹们开得灿烂,而它出现了枯萎的情况。

还未开放,便已枯萎。

看着花儿一天天消沉,土地很担心。后来土地发现,每当有大手拂过花丛,花儿都会痴痴地望着,眼中有希冀,最后变成失望。

土地问花儿:孩子,为何不去看看这个世界?

花儿:我……不行,我不好看。

土地:为何不努力呢?努力让自己变成会被人带走的好看的花。

花儿:我……还可以吗?

土地:努力总是有可能的。

花儿:我该怎么做?

土地:你知道答案,我的孩子。

是,它知道答案。花儿开始努力,白天的时候,它跟着太阳转动,一秒也不敢浪费,到了晚上,它努力地从土地中汲取水分和营养。风雨来临时,其他的花依偎在一起,用叶子抵御着袭击,花儿拒绝了所有的庇护,迎着风雨屹立。

终于,花儿的花瓣染上了一抹嫣红,虽不能说娇艳欲滴,可也能称得上为好看。它开始期待大手的降临,一天天过去了,花儿身边的花换了无数,可它一直都在。

花儿开始失落,它问土地:我这么努力,为什么还是没人带我走?

土地:孩子,你错过了花开的最好时机,那你就需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才能换回同等的回报,你需要学会为自己的作为承担后果。

花儿:我还需要付出多少努力?

土地:努力到他带你走的那天。

花儿似懂非懂,它一天天地重复着努力,不敢有一丝怠慢。周遭的花开了又败,走的走,谢的谢,那一地枯萎的花瓣中,有花儿的一部分。

冬天来了,花儿独自屹立于破败的花丛中,可它只剩一片花瓣,算不上完整的一朵。但那片花瓣姹紫嫣红,异常好看。人们总是会围绕在花儿身旁,脸上尽是赞美之色。可没有一个人带花儿走。

这天,和风细雨,花儿对风说:如果有下辈子,我愿意化成风,自由地驰骋在世界上,望遍世界的每一处角落。

风:你可知道,我从不休息。

花儿:不累吗?

风:累,可我不能,风停的那刻,我将不在。

花儿:我每次看到的风不是你吗?

风:不是,风停,另一股风起,不再是我。花儿,你想离开吗?

花儿:想,可没人愿意摘我走。

风:离开的方式很多,为何一定要执着于被人摘走呢?花儿,花瓣是你的所有,只要你愿意,我就带你离开,我会陪你一起,直到风停那刻。

于是,风将花儿的最后一片花瓣托起,花儿飞扬在空中,俯瞰着这个世界。一阵阵难过涌上花儿的心头,水不断从花瓣上滑过。

风问:花儿,你在哭吗?

花儿:不,那是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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