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昨天晚上,国庆期间一起徒步洛克线的朋友们在小群里晒出几张照片,纷纷感叹,回来不过两周多,已经恍若隔世。
没错,徒步虽然只要5天时间,但成都出发来回的路程也要用5天,再加上徒步过程中,手机全程没有信号,人是与世隔绝的,你不知道外界发生了什么,外面也不知道你的进程,过程中还有高反的压力,体力的劳累,以及独特的美景,是一种完全不一样的体验,当时就是想,如果这次不走,这辈子可能也不再有机会去挑战,基于这样的心理才最后参与。
我本想找一些之前的照片发到朋友圈诠释一下恍如隔世,于是在百度云盘翻了很久的照片。翻出来一些,最后却没有发出来,前几天有篇文章关于中年男人的朋友圈,我恰好就是那种了,说多了矫情,有时候想发的最后还是憋回去了。不过翻照片过程中,看到了7年前,还在出版社时候,参与《史蒂夫·乔布斯传》的一些项目照片。再仔细一看时间,2011年10月24日,《史蒂夫·乔布斯传》全球同步首发,很巧。恰巧昨天也是10月24日,时间过去了整整7年。
这是另一种恍如隔世。
2.
选了几张照片,发在朋友圈,也发在了原来出版社的离职同事群里,群里响应者寥寥,一是发的时间有点晚,已经11点多了,二是群里很多人没有参与过这个项目,当时出版社的规模与人数远没有现在这么大,出版社参与这个项目的除了营销发行全员,就是负责具体的编辑部了。但是朋友圈,好几个同事回应,勾起了大家的回忆,那些一起战斗的日子。
现在已经创业的泽鹏回复说当时在广州的广东联合书店码堆;孔彦老师说当天跟负责北京渠道的梁威在西单图书大厦盯着;亚培是我们并肩战斗的,也是不胜唏嘘,我们现在又在新的项目上一起合作;也是已经自己创业做童书出版的李楠老师,当时还在当当负责采购,则想起了让当当同学们心有余悸的《史蒂夫·乔布斯传》精装版和礼盒,那是另一个长长的“恐怖”故事。
2011年10月24日那天,在干啥呢?那是周一,出版社因为这本书的全球同步首发,选了国内30家大书城做同步首发式,所以基本上发行、营销和编辑同事,两个人负责盯一个大书城,都提前出差去候着,等着首发仪式。我负责的是电商渠道,不用去客户办公室坐等,就在中信出版社位于北四环边惠新东街的办公室呆着。
办公室就我们负责电商渠道的几个人,我不停的刷当当的首页和专题,看排行榜。当当负责对接的是陶云飞,我们不停的交流,他给不断传回信息,排行榜第一没有悬念,毕竟预售出去了几万本,具体预售数字是多少已经不记得,只要一发货,就上榜了。我们专门针对这本书做了首发限量版礼盒1万个,也在上午11点左右就销售一空。当时还曾讨论要不要继续做一批,后来应该是为了推普通平装版,就确定不再做了。然后就是关心当天的新的收订数,记得当天的新收订数也有大几千,反正数字是不断创新高,对数字有点脱敏了。
那时候觉得,这本书终于发货了,一个长长的项目虽远远没有结束,但终于告一个段落。
3.
在出版社内,我们知道这本书将要出版,大概是2011年的7月份,当时编辑给我们讲书,开始说有这样一本书,是乔布斯本人唯一正式授权的图书,并且会是出版社的一本年度超级重点图书,彼时确定的出版时间还是下一年的3月份,所以一切都还没那么着急,还在前期的准备中,但也同时开始在跟各个渠道吹风,会有这样一本大书出来,敬请期待。
到了下一个月,8月25日,乔布斯辞去CEO的消息传出来,同步听到的是他的身体已经很不好,图书的出版时间提前到当年的11月。当时大家得到的内部消息是,这本书肯定会是在他去世后才正式出版,因此当时可以判断他的身体已经很差,这时候图书进入真正的出版流程和营销发行的节奏。
作为年度超级重点图书,又是全世界瞩目的科技商业名人唯一正式授权图书,这本书的重量级可想而知,但相应的,越是重点书,大家的压力也越大。因为具体出版日期虽然定了11月,但是仍有不确定性,比如如果他身体好转,这本书会不会延期出版?如果他身体状态不好,会不会提前出版?这就给出版发行营销带来很多不确定性。
另外,这么重要的书,我们该怎么让渠道报首发数量呢?是首发5万,10万,还是20万?渠道问我们你们这书首印多少(见我前一篇文章关于首印数量),我们也没办法回答,因为这时候,出版社里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确定的回答,这本书是首印50万,100万,还是500万,假设首印200万,出版社的合作印厂能不能支撑都是个问题呢。出版社的决策者们还要面临的一个问题是,不管这书首印多少,真的能卖出去么?会不会叫好不叫座?要知道平装版定价68元,这在当时也是一个比较贵的高定价。
4.
我当时负责的当当,作为出版社销量最大回款最多的渠道,要确定如何在渠道做好重点运营?如何保证和引导用户给产品好评?如何争取到客户给更多的运营资源,最主要的如何按照出版社的要求跟客户收回来现款?没错,这本书出版社的要求是,不管哪家渠道要订多少,必须见款发货!就是这么牛!
当然,当当也很牛,当时已经是国内最大的图书电商,彼时京东图书才刚上线不到一年,整个体量还不大,刘强东还有时间跟李国庆打打嘴仗;而亚马逊虽然当时还如日中天,但卖书还是比不上当当,这种情况下当当渠道的话语权也是很强的,又是这样一本超级重点书,当当希望能够获得最多的独家资源,来置换现款进货和给到的重点运营资源,而出版社也需要借助这种电商渠道最大化自己的产品影响力。
一家是国内最有影响力的市场图书出版社,一家是国内最大的渠道电商,双方的博弈可想而知。又是涉及到这么重点的超级畅销书,每个细微决策的变化,都需要双方的大boss点头,所以这里面就要进行频繁的沟通,有时一天要调整N次方案,甚至经常因为某方boss的一句话,整个方案都要从头开始谈判,这样的状况持续了整个9月,我和云飞兄也崩溃了整个9月,当然过程中也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这时这本书预定的出版日期还是11月底。
国庆假期期间,10月5号,传来乔布斯去世的消息,对于销售团队来说,我们没有像编辑一样被紧急召回去加班,不过一上班就得到了10月24日全球同步发布的消息,这时候也进入了最后的冲刺阶段,当当渠道这边的产品形态已经确定下来,我们做了首发限量礼盒,确定了写评论抽奖送限量纪念T恤的活动。好在对于首发限量版的不同形态,编辑部门很支持,跟当当和编辑部门一起敲定了这礼盒里面的内容,当时编辑部的负责人,也是这本书出版主要的操盘手之一,是言冬老师,他在做完这本书后,第二年离开出版社,自己创业,做了一个品牌,叫一席。就是那个演讲品牌一席。
后面确定了当当大首页以及图书首页的各种运营位置和活动,盯着设计做专题页面,确定了各种运营资源,要做的是跟进当当合同,等对方把现款付了,然后就静待发货。
下图就是跟当当的同学在做首发限量礼盒里的纪念品。
因为对于出版流程来说,时间实在太紧张了,按照时任中信总编潘岳总后来的文章, 12号凌晨这书的全文最后定稿下印厂,并且要24日在全国30家大书城同步首发,发货是有先后顺序的,偏远的地区要优先发货,北京的相对来说就要靠在后面,这时候当当就跟我们不断确认,要保证首发到货量,因为这时候预售的数字不断上升,大家高兴的同时,也开始担心,能不能保证按时到货,到货量是否足够?而如果渠道付了现款,还拿不到按要求数量的现货,渠道估计也要炸了。
而对于这本书来说,营销已经远远超过了传统图书的范畴,销售渠道也远不止传统书店与电商渠道。彼时凡客诚品还是一家很火的网站,韩寒和王珞丹都是“我和别人不一样,我和你一样的凡客” ,他们给这本书的广告铺天盖地,他们也参与了这本书的首发,还有苏宁易购,也借着这本书在猛推自己即将上线的图书频道,同样参与的还有中信银行,他们包了机场高速路边的大广告牌来推这本书,一切都因为这是乔布斯。
好消息是最后几天终于确认能保证当当的首发11万册,包括限量礼盒的1万套和普通版10万册,但是要23号这天才能送到印厂,所以我整个23号就泡在当当的北京库房里盯着收货。
5.
10月23日这天是周日,当当的北京库房还是在西南五环拐角处,狼垡桥附近的一个物流大院里,我那会已经搬到大兴黄村住,库房离我家倒是不远,当时负责当当网渠道已经快两年的时间,但还是第一次去当当库房,打车到物流公司门口,已经是城乡结合部的感觉,进入大院看到当当的整个库房环境,感叹还真是不一样。
再之前我也曾经负责亚马逊渠道,也曾去亚马逊中国当时的北京新库房参观培训过,能明显感觉到双方的差距,当时亚马逊的库房是现代化,科技配送,一切井井有条,采用了新的进货配送模式,而当当的库房相比之下就是那种原始的手工作坊。可惜先进的模式终究是没有干过当当的中国特色,亚马逊中国的图书电商业务几年后已经完全陨落了,原因很多,不在这篇文章里分析了。两年后,我入职当当,作为新员工,又到这个库房进行培训,一切并没有多大变化,再过了一年,到2014年年中,当当才启用了位于天津武清的银河1号新库房。
那天我跟云飞兄一起在当当的库房,等着收进《史蒂夫·乔布斯传》10万本新书,不断的跟出版社负责印制的同事沟通,看货车到哪里了,等得也是颇为焦躁,还跟云飞一起与库房管理员协调库位,因为十万册书,要占的地方还挺大的,看着他们做入库的各种手续。虽然知道书肯定会送到库房,但是何时送还是不一样,并且只要书没有完全入库,心里就不会踏实。
几年后云飞兄已经离开当当,在阅文集团独挡一面,有时一起吃饭喝酒,还能回忆起当天的很多细节,比如那天中午他请我去吃原来他在印刷学院读书时,经常去吃的一家川菜,叫鑫巴蜀;比如那天晚上十点左右,我们终于收完了所有的书,他开车送我回家,那会他刚刚开车没多久,我们在黄村周边的乡间路上开了很久,才发现他没开车灯。一方面是因为参与这种大项目印象深刻,另一方面,那天是云飞的生日,我们一起在当当库房加班一整天。去年阅文集团上市,他的股票也让他成了身边朋友中先富起来的人。当然,他当时从当当跳槽去的是腾讯,阅文从腾讯分拆的时候,也曾面临是成熟大公司还是创业公司的抉择。
6.
2011年的10月23日,那天已经颇冷,在当当收书的时候,站在库房门口一会,就被冻的不行,所以在库房里面找位置猫着,饶是这样,冷风也会从库房门口的厚厚棉帘子中灌进来,冻得哆哆嗦嗦的。大概晚上8点,看到潘岳总编当天在新浪博客发的文章,《史蒂夫·乔布斯传》的幕后故事,在寒风的哆嗦中,读完这篇,哆嗦的更厉害了,是因为激动。
那时我也已经是iphone的使用者,尽管我们那时只是站在移动互联网这个时代的开头,就像站在一条隧道的开头,并不知道这个隧道过去之后会是什么样的时代,那时我们还不知道将来相机,购物,出行,银行,支付都会完全迁移到手里小小的手机上,也不知道会有一个叫微信的产品将改变我们的生活。但是乔布斯,已经做出了iphone这样划时代的伟大的智能手机,这已经是一款改变世界的产品。而这个人的魅力,也已经超越一切他所创造的不和谐的声音。如潘岳总编所说,《史蒂夫·乔布斯传》是他献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份礼物,而有机会参与到这样的一个项目中,幸甚!
站在现在我们去看未来,仍然会是像当时看未来一样,不知道会如何发展,但是我们知道不管我们如何选择,未来一定会来,以你能预测或者不能预测的方式,总会有一种新技术,新产品颠覆我们现在的生活,是大数据,AI智能,还是区块链?
拥抱变化,拥抱未来,成就更好的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