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在课上睡觉,在学校里也算是平常一位,上课该去便去,并不优秀也并不捣乱,直到有一天夜不归宿。
于是老师和班长开始寻找,打通了母亲的电话,母亲说,你去找他爸爸,我们已经多日不曾联系。
又打通了父亲的电话,父亲说,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随他去吧。
老师说,如果你也不管,也不找,孩子有啥事儿怎么办。
他爸爸说,能有啥事儿,我也找不着,你找吧。
老师说,我肯定找,找不着,告诉你了,你也不找,别怨咱学校没找。
另有一事,老师说,你家孩子欠了同学的钱,你是不是得来还一下,我也能陪你去看看孩子宿舍,看能找到啥线索吗?
于是大家都开始联系遥远,他说,不回来了,也不上学了。
都说他借了很多钱,借了高利贷。
他很奢侈吗?也不,他常常去上网,同学说。
失联已经一段时间了,电话打了一个又一个,迷藏捉了一天又一天,父亲听说退学还有部分学费,便答应让同村的朋友过来给他办理退学。
但是,老师还想见到他一面,这样不明不白的走了,内心总不安逸。
朋友来了,只言片语里,听闻遥远父母已经离婚了。
这不是什么大事,老师说,很多人都会离婚,也有很多人不会离婚,这是经营婚姻的一个里程而已。
母亲会偷偷的帮他还钱,父亲也帮他联系了部队,去当了两个月的兵,每次训练都说身体不舒服,部队害了怕,把他退了回来。
朋友说,部队是我给他联系的,你们学校,也是我帮他联系的,我跟他爸爸关系特别好,他爸爸委托我过来,我就过来了。他爸爸嫌丢人,我也嫌丢人。没办法,朋友吗,还是来一趟吧,欠多少钱,我帮他拿了。
断断续续的,把事情基本办清楚。
老师坚持要见到他。
见面的时候,和照片上一样的面容,甚至老气三分,颓丧七分。
老师跟他说了一些话,把办事的过程都说清了,问他欠了多少钱,他说挺多的。老师说,去找你爸,他也打不死你,让他给你还了,仅此一次,别再管他俩的事。找个班上,要么找个技校学学,一点点从新开始。
你不小了,他们也老大不小的人了,吵个闹个的,管不了,就算了,搭进去你自己,于事无补,越搅和越乱。
遥远说,我知道,他们从小就打,成天闹,我高中毕业了,就找了个工作,有一天下了班,回去了,家里乱糟糟的,我妈不见了,我就知道,家也没了。
老师也没说话。
遥远说,谢谢老师。
深深的鞠了一躬,就走了。
手续很快办完了。过了假期,学费也退了。
开学后,仍听闻有人催要欠款,然而,再也没有人知道事主的消息。
遥远,我的学生,像一颗沉默种子,隐没在茫茫人海中。
也许故事是否可以有另一个篇章。
当他抬起头,走出校门口,似乎做了个了断,有一次躲开了不堪的负荷,略略轻松了几天后。
父亲还清了债务,依旧不愿父子相见,因为丢人。
遥远,真的找到了一份简单工作,畏惧了一次又一次的阴霾,决心不再跳往深坑里饮鸩止渴。
而改变,似乎可以就此展开。
又或许再新的刺激也已经很难唤醒一颗沉睡的心……
世事不像电影的人设,没有确定的时刻去触发。
而你在学校的故事就此结束。
遥远,如果你能看到,我很想和你说,经手的学生里,有许多故事,许多情形,有留下的,有离开的,但有许多不确定的若干天、若干年后。
遥远的父亲,除了钱,你还能给他一些其他的东西,你敢于为他面对一次吗?
除了委托旁人为他谋一个处所,你是否还能再一次拥有与他对面的勇气?
遥远,我的学生,即便父亲不在身边、母亲不在身边,你委屈、无助或悲伤,但你就当生命就此残缺,这也何尝不是一种粗砺打磨,你若担当,便从此成人。
信你命,莫认你命。
除了忐忑我还有期盼。
如果面前苍凉,
Go on
哪怕Go alon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