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晋永嘉之乱后,北方氏族大举南渡,成立了东晋王朝。但不愿南渡,或者南渡失败被迫留在北方的氏族也大有人在,其中就包括清河崔氏。清河崔氏也是一个历史悠久的一等大族,当年家族也曾想南渡东晋,结果被后赵石勒拦了下来,被迫留在了北方。于是崔氏的族人很多都在北方的各个政权中任职。
到了崔宏这一代,他文才出众,被称为冀州神童,被拓跋珪所欣赏,留在了北魏任职,官居吏部尚书。因此崔宏的儿子崔浩成年以后也就职于北魏,做了著作郎,大约是秘书一类的职务。
崔浩是什么人?他的一生有多传奇?今天我们就讲讲他。
崔浩(公元381―450年),字伯渊,崔浩博学多才,由于他的书法非常好,所以拓跋珪就时常把他带在身边。曾在道武、明元、太武三朝为官,官至司徒,是北魏汉人土族和儒学的重要代表人物。
鲜卑拓跋氏在拓跋珪的带领下,击败了战神慕容垂创建的后燕政权,从而入主中原,开创了北魏王朝。不过当时的北魏只是北方众多政权之一,实力也算不得出类拔萃。
而晚年的拓跋珪脾气暴躁,动辄就将身边的臣子们治罪,甚至杀戮。所以拓跋珪身边的属僚无不胆战心惊,纷纷躲避。只有崔浩依旧勤于职守,终日埋头工作。拓跋珪虽然脾气变得暴戾,但对崔浩非常欣赏,时常命人给崔浩送去御粥,以示对崔浩勤于王命的嘉勉。
拓跋珪晚年的暴戾性格最终给自己带来了杀身之祸,次子拓跋绍为救自己即将被处死的母亲,带领死士趁夜杀进宫里,杀死了拓跋珪。为了让大臣们拥护自己继位,拓跋绍打开府库,拿出大量绫罗布匹来分赏给众臣,只有崔浩的父亲崔宏拒绝接受。
拓跋绍终究难成大器,很快便被太子拓跋嗣杀死。叛乱平定后,因为崔浩的才能和立场,深得拓跋嗣器重,被封为博士祭酒,并经常为明元帝拓跋嗣讲经授书,实际算得上半个帝师。尤其对于阴阳术数,天文占卜等领域,崔浩在前人的基础上又有创新,所测算的吉凶祸福都非常灵验,令拓跋嗣啧啧称奇。
在拓跋嗣的时代,北魏最主要的政治任务就是在强敌环伺中求存求强,这个时期的政局相对安定,而崔浩也逐渐的取得拓跋嗣的信任,慢慢进入了朝廷中枢。
力阻迁都
神瑞二年(公元415年),北魏粮食歉收,有些大臣建议迁都邺城。崔浩分析了当时的形势,认为迁都后人口分散,加上水土不服,疾病死伤,容易暴露不利的一面,从而会导致大夏、柔然的入侵,一旦如此,两地相隔千里,救援困难,损失必大。不如把都城仍定平城(大同),而让贫户去中原生活。明元帝采纳了他的建议。第二年恰好大丰收,证明了崔浩意见的正确。
明元帝拓跋嗣经常有病,担心诸子年少,死后发生混乱,
在立储君的事情上,拓跋嗣咨询过崔浩的看法,并在崔浩的极力主张下立长子拓跋焘为太子。公元423年,拓跋嗣病逝,临终前任命了六位顾命大臣来辅佐太武帝拓跋焘,除了崔浩外,其余五人均为鲜卑贵族。使这一次朝廷的权力交接进行得十分平稳。
军事天才
崔浩具有杰出的军事才能,北魏统一北方的许多重大战事最终能取得胜利,都和他的作用分不开。崔浩善于综合考察天时、地利和人事方面因素,在军事上作出正确决策。在总的战略上,他主张先统一北方,反对轻易南伐。
泰常二年(公元417年),刘裕北伐后秦,要求借道沿黄河,群臣都主张“断河上流,勿令西过”。崔浩力主让刘裕西入,魏可坐观其成败,以收渔利。可是明元帝没有采纳崔浩的意见,反而派兵拒敌,结果被晋军打败,明元帝后来深感悔恨。
神三年(公元430年),边将报称宋军犯边,要求发兵出击,群臣都赞成,唯独崔浩反对。起初,太武帝采纳了崔浩的建议,没有发兵。后来边将再次要求发兵,崔浩再次据理力争,反对出兵。太武帝这次没有听取崔浩的意见,派降将司马楚之等率兵南攻,结果引起了南方宋军的强烈反应,南方对立情绪高涨起来。
崔浩在反对轻易南进的同时,还积极推动向西、向北两个方向的军事行动,希望尽早统一北方。始光三年(公元426年),他力排众议,主张向西讨伐赫连昌,太武帝听从了他的建议,出兵攻伐,结果获得胜利。崔浩具有敏锐的洞察力,并以其丰富的历史知识辅佐朝政。
有一次投降北魏的高车渠帅们前来觐见拓跋焘,拓跋焘指着在座的崔浩对众人说:你们别看这人纤弱不堪,手无缚鸡之力,但他胸中所怀,却远远胜过甲兵。在我征战前犹豫不决之时,都是他使我下定决心,而且总是大获全胜。这都是他的功劳!
崔浩的远见卓识令拓跋焘深为叹服,他对崔浩不仅仅是信任,而有一种油然的亲近感。他曾经很诚恳的对崔浩说:你才智渊博,先后向我的祖父和父亲尽忠,所以我特别器重你。凡事你想到的,就直言不讳的跟我说,我这个人脾气不好,可能当时不会采纳你的意见,但我静下心来以后,一定会认真思考你的话。卿才智渊博,事朕祖考,忠著三世,朕故延卿自近。其思尽规谏,匡予弼予,勿有隐怀。朕虽当时迁怒,若或不用,久久可不深思卿言也。
后来,太武帝又下令尚书:“凡军国大计,卿等所不能解决,皆先咨浩然后行。”由此可以看得出太武帝对崔浩评价之高。
博文修史
崔浩在文化方面也有很多贡献。首先他是一位相当出色的天文学家。他熟知许多天文历法,经常观察天象,记录星座变化,曾经编制了《五寅元历》,纠正了以往历法中的有关错误。其次,他在文学上也有很深的造诣。
他的文章质朴刚健,不尚华丽。他还写作许多诗赋,曾编过《赋集》86卷。他反对老庄学说,认为《老子》是“矫诬之说,不近人情……不可扬于王廷”。他笃信儒学,曾注释《尚书》、《春秋》、《礼记》、《诗经》、《论语》、《孝经》、《周易》等儒家经典,他的这些工作对于促进拓跋族接受汉族文化具有重要的作用。
崔浩还是一位历史学家。他对上古至秦汉的历史变迁了如指掌。他认为原有的诸家《晋书》错误很多,因此,他亲自撰写了《晋后书》,虽因多种原因未能完成,但当时已写成的50卷流传于世,影响很大。他还参加并主持了编修北魏国史的工作,编成《国书》30卷。
崔浩作为汉族士族的代表人物,得到了明元帝、太武帝的信任和重用。但他主张的汉化政策侵犯了当时鲜卑贵族保守派的利益,因而招致了这些人的仇恨。他们刁难、诽谤崔浩,甚至向皇帝进谗言,所以在太武帝即位时,崔浩就曾被罢免过。后来崔浩又重新得到重用,但反对派对他的排挤、斗争一直没有平息。而他主持编修《国书》一事,为保守势力攻击他提供了一个机会。
国史狱案
《国书》编成后,北魏当时的著作令史闵湛、郗标为了讨好崔浩,提议将《国书》和崔浩所注的《五经》刻在路口的石碑上。
崔浩此时有些居功自傲、骄纵自己,崔浩同意了,于是在平城郊区修筑了一个巨大的碑林,碑上刻着《国书》,方圆130步,用了300万劳力才完工。
但是这本史书,写得太真实了,比如:1、拓跋氏早期落后,有“哥哥死了,弟弟可以取寡嫂;父亲死了,儿子可以娶后妈”等一些落后的风俗;2、拓跋珪晚年“精神错乱”;3、拓跋焘的疯狂屠城,崔浩全实录了下来。
过往的百姓看了指指点点,议论纷纷,鲜卑的贵族看到后,个个愤怒不已,真是太丢人,跑到拓跋焘面前告状,说:崔浩是有意暴露国恶、家丑,让鲜卑人难堪,十恶不赦。
450年,拓跋焘下令逮捕崔浩,亲自审讯。崔浩已经惶恐说不出话,7月,崔浩被杀,清河崔氏及其姻亲范阳卢氏、太原郭氏、河东柳氏等大族都被抄门灭族。据《魏书・崔浩传》称:“清河崔氏无亲近……尽夷其族。”崔浩被斩首,死时七十岁。史称“国史之狱”。崔浩一死汉人大族的势力在北魏受到较大的抑制。
崔浩之死
崔浩之死,国史狱案只是导火索,他的死有更深层的原因:
1、得罪了鲜卑贵族势力。崔浩是个汉人,主张全盘汉化,废除鲜卑贵族的特权,把鲜卑人的等级按照汉人的传统重新划分。这直接触动了鲜卑贵族的利益,到后来,崔浩与代表鲜卑贵族的太子拓跋晃公开在朝中破口大骂,双方势同水火。
2、他大量启用汉人为官,而且不经任何考核,他直接任命即可上任,更让人抓住把柄的是所用汉人全部都是他的嫡系。这让他更加孤立被动,除了拓跋焘信任他以外,崔浩已经失去了群众基础,一旦出事没人会帮他。
3、得罪了佛教徒。他主张灭佛做得太绝,他力促拓跋焘拆掉了北魏全部寺庙,而佛教早已深入到北魏的每个毛孔,民间群情汹汹:崔浩应该下十八层地狱。崔浩被抓时,囚禁在一个笼子里面,去刑场的路上,几十个押送的士兵虐待他,一起在他头上撒尿,崔浩的惨叫声很远都能听到。两旁的百姓纷纷叫好: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上天有眼啊。
4、还有一种说法,崔浩因为一直主张汉化,宋文帝派出“间谍”暗中策反他。崔浩是否答应已不清楚,但他没有把这件事向拓跋焘汇报,事后被人告密。拓跋焘想到最亲近的人居然“私通南匪”,感觉受到蒙骗、愚弄,才痛下杀手。
崔浩无疑是北朝时期与王猛齐名的军事战略家,他的才智、谋略、治国安邦的大局观是非常卓越的,他的结局也是值得后人深思和警醒的。
顺时而动、顺势而为、不忘初心,才是做大事的根本;
学到张良的归隐之策,也许很难,但这是条正确的为官、为商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