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萧山
馍是关中人对馒头的叫法,它的吃法有很多种,我最爱吃的还是冬天炉子上的烤馍了。
印象里焦黄烫手的烤馍是那样的好吃,从火钳上拿着刚刚烤好的馍馍,烧的左手倒右手。趁热拿筷子往馍里一插,瞬间热气冒出来,把筷子左右一掰,抄一筷子红辣子和酸菜进去,两边一夹,黄皮儿白瓤儿外焦里嫩,咬上一口……哎呀!不能说了,哈喇子都流出来啦。
小时候觉得农村的冬天天黑的特别的早,下午五点多放学回来吃过饭天就麻擦黑了。那个时候有没有啥作业,吃完饭就是玩。七点左右东场的空地上已经站着不少谝闲传的大人和玩各种游戏的娃娃们。这个时候总有几个好事者点上一堆火,大家都围着火堆伸着双手烤火。火光在大人小娃的脸上留下明暗不一影子,有些像神庙里的罗汉脸,有点儿怕人。有人还背对着火堆烤一会儿,这必然引来周围人的笑骂。我们这些小娃娃最爱这种时候,玩累了玩冷了可以挤在大人的腿脚跟烤一会儿火然后又疯跑出去。有时候也应大人指派去谁家的麦草垛、柴火堆取一些柴禾回来。有时候你不去抱柴禾大人们会取笑你“么怂像”,或许还不让你去烤火。反正到处都是能烧的东西,谁也不在乎几根柴禾。八九点钟,天已经黑透了,外边已经冷的呆不住人了,这个时候柴禾也烧的差不多了,看着最后一点儿火星熄灭大人们就要回去了,顺便吆喝着还在疯玩的娃娃们。从此时开始,室外活动就结束了。回家后也不急着睡觉,有时候掏炕洞里烧炕时捎带烧的红薯了,有时就围在炉子旁烤火,饿的时候就烤个馍吃。
小娃性急,炉门儿开的很大,总希望火能快点儿旺起来。可往往是事与愿违。烤下的馍馍总是周身起泡,皮儿热里儿硬,再使劲一烤绝对变成黑乎乎的一圪垯。不爱吃这黑苦的东西,可大人说吃了这馍能拾钱。多少年都听话的吃着这黑乎乎的东西,吃的牙黑嘴黑的,却从来么有拾到过钱。
同在老屋住的二伯却是烤馍的高手。一家里老少十几口人谁也不能烤到他那个水平:馍底焦黄厚实,馍尖儿红黄发亮,中间部分一圈微焦。中间软了好插筷子,两边硬实好夹菜。一次晚上看电影(农村露天)回来,一进院门,一股焦香的烤馍味一个劲儿的往鼻子里钻。不用猜都知道是二伯又烤馍了。我就诧异木讷肉性二伯咋能烤出如此美味的馍馍!火烫的馍馍在他长满老茧的手指间来回转动,均匀的接受火炉的炙烤。不一会儿白萱的馍馍在他的手中变的微胖焦黄。那个时候我总觉的他的手是铁手,咋不嫌烧手呀!
多少年过去了,会烤馍的二伯已经不在人世,可他烤出的香喷喷黄亮亮的馍香还会在冬日的时候记忆在我的舌尖。
长大后工作忙了事情多了,几乎没有再在家里烤过馍馍吃。有时在饭店偶尔也会点上一盘烤馍片,虽然有更加丰富的菜品,可就是没有了小时候的吃烤馍的味道。这真是:吃食越多越不爱,东西越少越金贵。
那个时候吃的东西远没有现在的诸多味道,一包葵花籽都是在嘴里咂摸过了以后才吐出去。一包鱼皮花生吃上一个星期也舍不得吃完。过年的时候最是期待煮肉的时候,积极的给锅底填材,很有眼色的帮着大人干活,为的就是能在“骨肉分离”的时候啃上骨头。表现好不好是和骨头上肉的多少成正比的。那个时候是多么企盼过年呀!能吃好东西能穿新衣服能领压岁钱,能让人从放寒假能高兴到来年正月十五。如今吃的喝的穿的戴的玩的用的都不缺了,可就是没有了那个时候的简单快乐。现在我给儿子讲这些事的时候,他却撇撇嘴说“啥都没有,有啥可高兴的”。
我忽然觉得这就是代沟,一代人有一代人高兴和快乐,但相比较而言我还是觉得那时候的简单快乐是更让人舒心的。所以一到冬天我还是怀念那炉边的烤馍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