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此,这个问题就困扰上了雨涵,冥冥之中她感到很不安,因为这与她的命运,甚至是性命相连,她无法置若罔闻。
雨涵第一时间想到了无名。印象中,无名是一个极为低调,寡言少语的神秘人。但是,从无名的言谈和举止中,能够看出他对各种事情的见地,而且他每次出手都很大方,虽然摸不清来头,可实力绝对不容小觑。
可惜,这个无名实在让人捉摸不透,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也猜不透他心里想什么。他的整个人,就像是一道模糊的黑影,隐隐绰绰。
可就是这样一个人,让雨涵莫名地生出了信任感,在这个陌生的时空里,他是雨涵第二个选择去相信的人。
她知道无名一定还会来倚红楼看她,她盼望着无名能够帮助她解开一些谜团。
日子照旧如常,看上去平静无波,转眼都快过去半个月了。
一些胆大的客人发现花魁近日总是心不在焉,便想伺机占点便宜,但丁雨涵是何等机智灵敏的女子啊,那些小动作都被她巧妙地化解或者解决了。
可是,雨涵的心情,越来越焦躁,甚至滋生出了一种无助感。她以前从没有这样孤立无援过。
此时正是多雨的夏季,雨涵效仿古人,吟唱道:
“吾问归期未有期,京都夜雨涨秋池。”虽然算不上相思,但其中的盼望之情是一样的。
终于,一个阴雨连绵的下午,无名出现了。
他面色凝重,一如往常的冷漠如霜。只是今天的他,似乎与以往不同。
无名坐定后,便望着雨涵,神情很复杂。
“你是不是想知道,以前的花魁都去了哪里?”
不等雨涵开口,无名竟然像洞悉了她的心思一般,提出了这个问题。
雨涵全身震颤了一下,突然觉得无名就像自己的亲人啊!哦不,他简直就是神!
“想,当然想!这关系我的命运。听说那些花魁是去了天堂,成了仙女,可我实难相信。烦请大侠告知一二,蓝漪感激不尽。”(蓝漪是丁雨涵在倚红楼的艺名)
无名叹了口气,像是在沉思,又像是在犹豫,时间好像滴滴答答过去了很久。
雨涵也看出了无名的纠结,心里越发忐忑:这其中肯定有大事啊!她惴惴不安地盯着无名,不敢打扰他的思绪。
最后,无名幽幽地说:“你想的没错,那些花魁确实没有去往天堂。她们是被人做成了药,死掉了。”
“死了?做成了药?这是怎么回事?”雨涵的脸一下子变得刷白,声音都有点颤抖。
“不该你知道的,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可是大侠,这关系到我的生死啊!我怎么能无所谓?”
无名还是没有搭话,面具露出的半张脸像窗外的天气一样,阴沉沉的。
过了一会儿,丁雨涵暗淡的眼神里又闪出一丝光亮。
“我明白了!被人膜拜尊崇的花魁,其实更像是被囚禁的金丝雀。每天都有丫鬟盯着,出门都需要保镖,这一切,其实是为了不让她们逃走吧?”
无名望了望雨涵,看着她泪光点点的模样,突然有种想抱一抱她的冲动。
昔人已离去,本以为,遗忘是唯一的宿命。可是,他竟然又遇到了这个女子。
他并非那喜欢流连烟花柳巷的男子,他只是……
忘不了而已。
尽管心知肚明:此人非昔日那人,但丁雨涵的言谈和气质,依然勾起了他的兴致。
太像了,曾经她是闯入大明朝的女子,眼前的这位,应该——也是吧!
他不会揭穿她的身份,只是也真的不愿意她受到伤害,不想让她像那人一样抱恨离开。
“我告诉你之后,希望你能够守口如瓶。毕竟,这是不能见世的秘密。”他终于说话了。
“好,我一定保密!”雨涵急切地望着无名。
“你应该也听说过魏公公吧,当今皇上身边最得宠的大太监。如今,皇上沉迷于长生不老之术,宦官专权,魏大公公其实是皇权的实际操控者。”
“那这和花魁的失踪遇害有什么关系呢?”
“魏公公野心很大,不仅权倾朝野,而且贪得无厌。他为了弥补自己身体的缺憾,经常掳掠美貌的女子做药引,意欲练成“阴阳合体”的魔功。各大妓院的花魁自然当属供奉之列,不能及时供奉的妓院往往遭受灭顶之灾。倚红楼作为最大最有名的妓院,这里的花魁自然逃不掉。”
“所以,我必死无疑了?”雨涵感到身体里的力气几乎都被抽空了。
这娇艳柔弱的人儿,过去总是表现得有主见有智慧,无名还是第一次看到丁雨涵这般无助的样子。
当年,她也是这样,孤单单一个人,却总是故作坚强,包裹起所有的脆弱。既然她们不属于这个时代,那也不该这样死去。
“如果我有办法救你,但是也要冒很大风险,你可否愿意一试?”
“如果有办法,我必定一试!”雨涵的手紧紧握住了衣袖。
“你需要进宫。进宫之后,他们就找不到你了。之后的事情,你就要自求多福了,谨慎行事,处处小心。一定要找到十七皇子,才能有机会彻底脱离苦海。”
十七皇子?这个名字雨涵不陌生。做了花魁之后,她的视野宽广了很多,听到过各色的人谈论当今时事。
当今天下,皇帝昏庸,宦官专权,百姓民不聊生。众皇子之中,只有一人深得民心,就是十七皇子。可惜,不知道什么缘故,十七皇子一直得不到皇上重用。
据说,这位十七皇子不仅博学多才,而且多次带兵打仗,战功累累。他在平时也经常做一些乐善好施的好事,民间百姓都拥戴他。
“大侠,蓝漪虽然是一介女流,但也愤恨当今世道。我不仅要拯救自己,还想要拯救更多像我一样无辜却可能遇害的人。”
无名那露出来的半张脸,笑了一下。这是雨涵第一次看到他笑。虽然这笑,似笑非笑。
“那你先照顾好自己吧!”
丁雨涵呆呆地望着无名,这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为何对这样隐秘的事情都如此清楚?
看不透,摸不清。
但是,她除了相信无名,也没有其他办法了。
雨涵成为花魁已经三个多月了,而花魁每半年竞选一次,所以留给雨涵逃走的时间也不是很多了。
无名走后,又好几天没有出现了。静下来的时候,雨涵总是睡不安,她隐隐地担心,又很着急。这个时代,没有手机没有电话,通讯实在是不方便啊。
一个星期后,无名终于又出现了。他严峻的脸上风尘仆仆,还带来了一个东西。
“喏,换上它!”无名递过手里的包裹。
雨涵打开包裹,是一身粗布衣裳,她赶忙到自己的房间去换。
换装之后的雨涵,像一个邻家的妹妹,这份清纯反而比华贵的衣服更适合她。
无名看到雨涵的时候,愣了一下。很漂亮,很像!
“你坐下,闭上眼睛。”无名命令道。
这句话,很容易让人想入非非啊。但是,从无名的嘴里说出来,却成了命令,让她不能违抗。现在,无名就像是她的救世主,主的意思就是真理。
雨涵坐下来,闭上眼睛。
她感觉无名走到了自己身边,感到自己的脸上凉丝丝的,被涂了一层什么。随后一个面膜一样的东西糊在了脸上。
“行了,睁开眼吧!”
雨涵睁开眼,走到镜子面前。
“天啊!”这就是传说中的人皮面具吧,雨涵看到自己完全变了一个人,容貌全变了,不过这张脸显然也是美的。
突然,雨涵感到身体被抱住了。
“冰儿!”
雨涵怀疑自己听错了。
“大侠,你怎么了?”
无名听到雨涵的声音,随即松开了手。
“一会儿,你就戴着这张面具跟我走。你现在是我的丫鬟,注意不要说话,不要暴露你的声音。”冷静的声音里有些发颤。
“遵命,大侠。”
就这样,雨涵戴着人皮面具,穿着粗布衣服,跟在无名的身后,一步步走到了楼下。
楼下的老鸨正在招呼客人,看到无名来了,正想打招呼,忽然发现无名身后的小丫鬟,心生疑惑。于是拦住了无名。
“官人,您来的时候没有带丫鬟啊。况且,来我们这种地方,怎么会带丫鬟呢?这是我们家的姑娘吧?”
“请你让路。”无名声音低沉。
“官人,你要给我个交代。要不我这个地方,怎么开下去,如果人人都这样,那还得了?”老鸨不识好歹,继续问个不停。
说时迟,那时快,无名用手点了一下老鸨,老鸨立马就不动了,只有眼球在转。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点穴”?
无名牵着雨涵的手,一阵风一样,走出了妓院的大门。碰到了几个保安,全都一脚解决。
“好帅啊!原来古代真的有这种功夫。比我的跆拳道厉害多了!”雨涵心里想。
逃出来之后,无名把她带去一家小客栈,离倚红楼很远。
“你只管听我说:现在你的身份是一个宫女,你叫九儿。我明天会带你进宫。今晚你暂时待在这里。”
无名说完,又风一样地走了,留下雨涵一个人怔怔地发呆,好一会儿而才回过神来。
以后她就是九儿了,要进宫去了!想到这里,雨涵有种莫名的兴奋。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