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以细密镀金师高雅先生的死亡展开情节,寻找凶手作为整个故事的明线,杂乱而又明晰。这种矛盾的风格部分是因为作者拼图式的叙事手法,“黑”“姨夫”“奥斯曼大师”“杀手”“蝴蝶”“橄榄”“鹳鸟”,甚至是他们笔下的“马“”狗”“树”之间的不断地人称变化使得零散的讲述像拼图的碎片相互补充,相互印证,还原故事真相。
随着故事的不断发展,全书的暗线也逐渐浮现——对插画家的时间与安拉的时间、风格与签名、失明这三个问题的回答是作者隐含的线索,它成为凶手杀人的动机与死者死亡的原因。其实这三个问题总体来说又可以看作是一种体现在绘画艺术形式中的文明冲突。
传统的细密画认为画画应当是基于经验与模仿,模仿前代大师们的作品才能造就杰出的绘画,而这就是安拉想要展现给我们的世界,这种传承不会随着时间而改变;画家不应该有自己的风格,处心积虑地留下个人签名反而给画面造成不可弥补的“缺陷”;艺术家在千万遍地观察前作并模仿的过程中逐渐失明或者是自愿刺瞎双眼以对抗个人的风格改变被看作是一种神圣的行为。
法兰克绘画风格则崇尚基于观察、透视、个人风格、肖像,而被保守的细密画家称为“魔鬼”“对安拉的背叛”。
矛盾的是,这两种看似截然不同的风格又其实存在融合与共通。比如一方面奥斯曼大师抵触个人风格,但他也十分清楚任何人都有自己的习惯性风格,它或许在大的画面上表现不明显,但是一定是存在的,这也是为什么他们能用“侍女法”分辨画家的原因。又比如虽然明面上众人对个人肖像画的存在讳莫如深,但私底下大家又都想要一幅属于自己的肖像。又比如前代大师们的杰作本身也是存在变化的,而这种改变的继续传承是否也是对安拉想要我们看到的世界的偏离。
从这种意义上来说真正的凶手,不应该是橄榄,应当说是“红”。红不仅仅是一种颜色,而成为渗透整本书的意象。高雅作为保守派的代表在书的开篇就死去了,姨夫大人作为革新派的代表也在书的一半死去,橄榄这个凶手则是代表着两种势力的挣扎。橄榄杀死姨夫的凶器是黑从大不里士带回的墨水瓶,这个墨水瓶是姨夫用来盛红色颜料的,看似宿命论的结局。
细密画大师们在新绘画文明的入侵中,看到传统画法,传统文化的没落与衰势愤怒又无奈甚至迷茫的心态充溢于文字中,不论是姨夫、黑、蝴蝶、橄榄、鹳鸟、奥斯曼大师,都只能在“红”的攻势下接受无法扭转的文化更替与融合,以及他们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