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是一个成绩挺好的孩子。
因为我妈是小学低年级教师的缘故,我很小就被她带着到学校去"混"了。
那时的乡村小学,没有那么多条条框框,找个凳子让我在教室最前面坐着,这样她就可以一边上课一边照看我。
有时候突然内急,在教室里大叫"妈,我要尿尿!"
于是教室里一阵哄堂大笑。
后来,她严令我要尿尿前先举手,并且只能叫她李老师。
那天我憋了半天,鼓足了勇气,也没能及时举手,后来实在来不及了,大叫"李老师,我来不及了!"然后冲出教室。
仍然引来一阵哄堂大笑。
好在小伙伴们都很喜欢我,总有人带东西给我吃。记得有一个家里长了许多花生的姐姐,有段时间每天都会带一把刚收的花生塞给我。可惜我现在只记得这事情,还记得她会穿一条漂亮的红裙子,和我妈各种回忆,也不能确定她叫啥名字。
校长姓袁,一个成天笑迷迷的小老头儿,教数学的。虽然我每次看到他总想跑,但是总被他抓到然后逗我一会儿。
为了解决无人照看我的问题,不到六岁我就成了一名正式的小学生了。
一年级的内容我早学过了,所以虽然年纪最小,但实际上我算"留级生",天天玩,成绩还非常好。
有一次我的同桌期中考试的时候以给我两块糖的代价让我答应考试时"关照"他,这样就避免回家被他那严格要求的老爹一顿揍。在"巨大的利益"引诱下,我迷失了方向,答应卷子全部都给他抄袭。可这小子把我名字都抄到试卷上去了。结果可想而知啊!
虽说顽皮总闯祸,但一是因为我妈的面子,一是因为成绩好,所以老师们都挺喜欢我。反正表现不好就被我妈拎到办公室拧耳朵。上次一个朋友说我耳朵长得大,我估计是小时候被拧多了的缘故吧。
县里来学校教学质量大检查了!
我们班"不幸"被抽查到了。
考核的标准之一是领导和专家们听过课以后,随机从教室里抽几个学生考试,来看看这节课的教学效果。
袁校长主动要求接受检查。
他有着丰富的教学经验和诙谐的表达,我至今都记得他上课时那神采飞扬的样子。
无疑,这是一堂精彩纷呈的课。
可那天,同学借给我一本课外书,特别的精彩。虽说袁校长上课的时候我也会偶尔抬头微笑着和他互动,但实际上那节课,我基本都在偷看那本课外书,什么也没听进去。
谢天谢地,检查组没有抽查到我。
下课后,我正玩的高兴呢,袁校长来找我了,用他那一惯慈祥的微笑和亲切的口吻。
我脑子"嗡"的一下,汗都要下来了。
"不得了,他肯定看到我上课看课外书了,现在来找我算账!"看来一顿拧耳朵是跑不了了。
我心里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跟着他来到办公室,一副誓死如归、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没想到我妈也笑眯眯的,一点不像每次我犯错误进办公室那样虎着脸。
"这是我们李老师的公子,才五岁,成绩非常优秀"袁校长有点炫耀的夸着自己的学生。
我心里嘀咕,"明明是六岁",但我不敢说出来。
"虽然没有抽到他,但我也让他和抽到的同学一起考考"
检查组的老师们用赞许的眼光看着我,频频的点着头。
啊!天啦!这可怎么办,我可什么也不会呀!
我可怜巴巴的小眼神投向校长,还有我亲爱的妈妈!可他们没有一个人读懂我求救的信号。
我想装肚子疼,但这种老套的"伎俩"如何能逃过我老娘那双"火眼金睛"。
硬着头皮上吧,反正之前的总会的。
可命运就是这么会捉弄人,那天试卷上的内容全是那一节课学的,前面一分都没有。
我破天荒的考了个"零分"!
我对不起可爱的袁老师!对不起学校!还有我慈祥的亲妈!
不过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竟然没被揍!
几年前,我正在体育馆打球,有个同事打我电话,说有人找我,我问是谁,他说对方说让我回来自己看。
头发雪白、戴着眼镜、穿着蓝色的中山装、脚上是一双现在没人会穿的"解放鞋"!
他坐在我办公桌的椅子上,看我进来,抬起头冲我迷人的一笑。
我眼泪刷就下来了,我敬爱的袁校长,已经八十多岁的袁校长。
回忆起那次考试,他已经全然记不得了。
他坚持认为我还是那么优秀的学生。
"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老一辈教师对学生无私的爱至今回想起来都温暖如初。所以作为教师,我也会给我的学生满满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