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安口中的二姥姥姓苏,叫苏大美,就是她自己姥姥的亲妯娌。论亲戚上的关系,比和文月家要亲近一些,但是此人却挺不受人待见,被村子里取了一个“传话王”的外号。
苏大美个性比较懒散,而且又非常贪吃,还特别喜欢串门子,串到谁家就在谁家吃饭,搞得左右邻居都怕了她了,可是她自己却不觉得。
在别人家串门子,更是口无遮拦的,苏大美便从这家听到的话,传到了那家,再把从那家听到的话,再传给这家。就这样传来传去,一不小心这两家子就被传出了矛盾,发生吵架事件,她自己也惹火上身了。
本来农村妇女大都不识字,串个门子东家长李家短的难免就会论人是非,我在你家讲他家的话,再转过去到他家,然后再从他家传出你家的小话。就这么一来二去的,这两家人家便吵了起来,然后两家人家又上传话的苏大美家吵了起来,把她也弄得里里外外不是人,都不待见她。
之前,文月家吵架,就是陈芙蓉和后面五叔五婶的吵架,后来论起因果就是二姥苏大美传来传去传出来的。可是就是这样了,她依然改不掉传话了毛病,看来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说的就是她了。
她就是这样的个性,谁也没有办法?不光传大人的闲话,有时候还喜欢逗弄小孩子。像童安这样的小孩子,什么你父母不要你了,你小时候差点被你奶奶给掐死之类的这种话,多半就是这个二姥姥逗同安的。不管事情的真假如何,可是孩子却真的记在了心里。
就为传闲话这事,苏大美被自己家的男人打了可不止一次了,但是依旧改不掉这个毛病。苏大美的男人就是童安的二姥爷,个性阴沉,平时不言不语,但是也喜欢打老婆。童安就非常害怕这个小姥爷,每次都是躲着走。
童安看向文月:“二姥姥说这话的时候,二姥爷也在一边呢。他还说,你又说神经病家的闺女,你不怕神经病骂你?文月小姨,他们怎么都说大姥是神经病啊?我觉得大佬挺好的,有时还给我糖吃呢?”
文月听到这话不是第一次了,要说不生气也是不可能的,可是听的多了之后便也懒得去辩解了。她叹口气说道:“如果他们说的是真的,我的病真的会传染给别人,你还会来找我玩吗?”
童安的眼睛睁的大大的:“就是真的,我也不怕。”
文月笑了:“你为什么不怕呀?”
小童安开口说:“那我要说了,你可别生气!”
“好,你说我不生气。”
小小年纪的童安,头头是道的说:“你的病会传染人的话,为什么文燕小姨她也没有事?她不是好好的吗?还有大佬和大老爷,还有文礼舅舅,大家不都是好好的吗?他们怎么不生病呢?”
文月笑眯眯的说:“对哦,还有呢?”
“还有亚亚弟弟,他小小的,你有时还抱他呢,都好好的。文月小姨,你的病是不会过人的,对不对?”童安的眼睛亮晶晶的。
不得不说,这么聪明的孩子,这么善于观察的孩子,又这么善良的孩子,不上学真的是太可惜了。
见文月没有说话,童安又问:“小姨,你觉得我说的对不对?”
文月笑嘻嘻的看着眼前孩子,那么灵秀,可惜的是……没有再想下去,便实话实说道:“童安真是个细心的好孩子,观察的真仔细,说的也很好。你说的对,小姨的病是不过人的,但是他们说的也不是假话。小姨这个病还是有传染性的,不过要在生活上注意一下就可以了,不用太过小心的躲着。”
童安高兴的抬起头,一副我就知道的样子。
文月一时心血来潮,拿出自己的笔和本子对她说:“安安,不如我教你认字吧!”
当天晚上,文月和母亲一起烧饭的时候,无意便聊起童安这个身世可怜的孩子,还说起了下午和她的对话,文月忍不住赞叹:“妈,我今天才发现,现在的小孩子可真是太聪明了,童安才几岁,就把这件事情讲的有条有理,有理有据的。唉,要不是计划生育和重男轻女的思想,她一定比现在要幸福的多了!”
陈芙蓉也不住的说:“谁讲不是呢?什么重男轻女的老思想,都是封建迷信。儿子怎么了?就一定有孝心吗?女儿怎么了?老了说不定还就得靠女儿呢。唉,都是作孽!”
“对了,妈。”文月突然说道,“ 你现在听别人在叫你神经病,你是什么感觉?心里还生气吗?”
陈芙蓉说道:“早就不生气了,我心里也想明白了,管他们叫什么呢,我自己开心就好。如果不高兴了,我就直接骂回去,再说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谁身上还没有几个臭毛病呢?”
文月的表情很认真的问:“你真的不生气,那些在背后嚼舌根的人?”
“真的不气,怎么说呢?天下谁人不说人,天下谁人不被说,你说我,我说你,说来说去的有什么意思?爱说不说的?管他那么多呢?”陈芙蓉说着,忽然自己笑了起来,“都说我是神经病,我就发神经给他们看看,谁敢惹我?”
文月听着也不由得笑了:“妈,你这话说的好,天下谁人不说人,天下谁人不被说。你说这天底下这么多人,还真的没有几个敢说自己不说别人的,也没有几个敢说自己从来不会被别人说的。”
“那是,谁有我这个神经病明白?”陈芙蓉哈哈大笑几声,“人生在世,吃好喝好,开心到老。”
文月看到母亲这么开心的样子,一时之间忍不住就脱口而出说道:“妈,你和我爸这一辈子过的也不是很开心,那你心里有没有离开这个家的想法?”
问过之后,文月就想拧自己的嘴,自己怎么突然会问这样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