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钟离慕身上的白纱布上晕出了血色,谢宁一慌忙将他按在床榻上道:“伤口都裂开了!不许再乱动了,我来给你换药。”
钟离慕嘴角上扬,伸手拉住她:“都是污血,太脏了,还是让越清影来吧。”
谢宁一闻言狠狠地横了他一眼道:“不行!”
钟离慕一时间疑惑道:“怎么了?”
谢宁一取来干净的纱布和上药在钟离慕床边坐下,低头狠狠在他唇上吸了一口后如同宣誓一般低声道:“我不要别人看你,只有我可以!”
钟离慕忍不住笑出声,笑得他浑身都疼,谢宁一的脸上被他笑得又染上一层红晕,她一边低头解开他身上的纱布,一边闷闷道:“竟敢笑我,等你伤好了再处置你。”
然而,目光触及他脖子上深深的牙印,有画面在她脑海中慢慢浮现,时而清晰时而模糊,那狰狞的伤口让她的的眸中泛出泪光:“你的脖子……是不是我咬的?”
钟离慕抬手捏捏她的脸颊,轻笑道:“你当时不过被鬼祖控制了心智,不是你的错。”
泪光哗的就涌了上来,谢宁一低头解开他身上的纱布,入目的是心伤叠旧伤,他的身上几乎没有一块是完好的了。
她的手有点抖,声音哽咽:“这伤是不是也是我弄的?”
钟离慕面色温和,玩笑道:“是你弄的,你打算怎么补偿我?”
谢宁一垂下头,声音里透着沉重的失落:“越姑娘说得对,我真的很蠢,好好的非要离开,总是给你惹麻烦。”
眼看着她又要难过了,钟离慕“从善如流”道:“既然你自己都觉得自己蠢,那就让越清影来给我换药吧,你肯定换不好。”
谢宁一闻言,杏眼怒睁,伸出拳头在他没受伤的地方轻捶了一下,这才拿了药瓶开始为他敷药。
钟离慕笑道:“方才还说我是笨蛋,你自己才是个小笨蛋。”
谢宁一气恼,趴在他的喉结上轻轻咬了一口:“再乱说话小笨蛋就咬断你的脖子了!”
其实那一处让她觉得很着迷,轻轻咬了咬,她又像小狗似的伸出舌头舔了两下。钟离慕气恼地一巴掌拍她屁股上,声音里说不尽的宠溺:“好好的上药,舔我脖子做什么?”
谢宁一闻言又是一阵轻咬,钟离慕立即缴械投降,抱住她,低声道:“咬吧咬吧,我俩互相咬,正好一同下地狱去。”
军营里的大小事宜最近都是由陆麒在主持,众位将领只知主帅外出查勘地形被无垠门鬼祖算计受了重伤,如今还在休养,其他一切都相安无事。
倒是谢怀宣最近的表现让谢宁一觉得不对劲儿,他先是好几天不见人影,结果一出来就完全变了模样。
平日里花里胡哨的锦衣华服今日竟然换成了束腰黑衣,原本垂在额前放荡不羁的头发也梳得整齐干净,手中竟然还像模像样地握了一把长剑,面色严肃,气质冷峻。
谢宁一愣愣地站在营帐门口,她怎么看怎么觉得谢怀宣这一身派头颇有些眼熟。
“谢怀宣,你是不是病了?”她上前摸摸谢怀宣的额头,然后又摸摸他的肩膀、胸口、肚子……
“咳咳!”身后传来钟离慕的咳嗽声打断了谢宁一的动作,谢宁一回头看时,只见钟离慕不悦地皱眉看着她道:“过来!”
谢宁一回头又看一眼谢怀宣,他也是眉头紧拧,面色肃然。
豁然一下,谢宁一的目光迅速在两人之间替换,黑衣、长剑、表情……这,这不活脱脱一个翻版钟离慕吗?
她连忙上前抱住钟离慕的胳膊道:“阿舜,你有没有发现谢怀宣今日不正常啊?我怎么觉得他那么像你呢?”
“公主说得哪里话,本公子同驸马爷分明是各自父母所生所养,何来相像之说?”谢怀宣的声音不急不缓,也远不是平日里的大嗓门,竟然还斯文有礼。
最关键的是,他没有唤她谢棍棒或者谢丫头,而是……公主?
谢宁一不可思议地瞪大双眼,恰好此时越清影前来查探钟离慕的身体恢复状况,谢宁一连忙拉住她问道:“越姑娘可知谢怀宣是怎么了吗?为何今日这番装扮?”
越清影闻言朝谢怀宣看去,谢怀宣刻意避开她的目光,越发挺直了腰杆,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
越清影却是皱起了眉头,一言不发地转过身看向钟离慕道:“师兄去里面吧,我来为师兄检查伤势。”
谢怀宣一看她如此态度越发不屑地哼了一声,跟着进了帐篷。
钟离慕的身体已经恢复得七八成,后面只需要好好调养就是了。越清影说完情况正要离开,却有侍卫急匆匆跑进来:“报告元帅驸马爷!陆先锋在外面和一个红衣人打起来了!”
一听“红衣人”三字,钟离慕和越清影对视了一眼后沉声吩咐道:“知道了,我这就去看看。”
待众人赶到军营门口,果见陆麒正在和红衣人打得不可开交。那红衣人不是别人,正是消失已久的楚幽冥。
倒是谢怀宣,骨子里天生好战,这会儿看到有人打架早已经两眼放光,眼看着陆麒要吃亏,他再也忍不住吼出声来:“陆麒你个大傻子,攻他腋下!对对!踢他左腿!哎哎!赶快打他下巴!哎呀不对!快踢他屁股!踢呀!赶紧的!”
众人的目光早已经从陆麒和红衣人身上挪到了谢怀宣身上,看得意味深长。
谢怀宣痛快地吼了一阵后才发现大家都在看自己,他低头看向自己身上的衣服,慌忙整好一紧,又恢复了刚开始那副生人勿近的面孔。
然而一转头看向打架的两人,他的眼中忍不住又开始冒火星子。
谢宁一偷笑:这厮方才还装大爷差点让他相信她已经改邪归正了,原来还是挂着羊头卖狗肉呢。
越清影的眼中却忍不住闪现出一抹笑意,真是个傻子!
钟离慕皱皱眉,而后继续看着前方缠斗的两人。转而问旁边的士兵道:“陆先锋为何会与那红衣人打起来?”
士兵也颇为迷惘道:“具体小的也不太明白,那红衣人闯进军营被陆先锋看到,原本是没有打算动手的,谁知那红衣人先出招来打陆先锋,一边打一边喊着‘你竟然长得比我好看’之类的,属下也不太明白啥意思。”
钟离慕不耐烦地拧眉,谢宁一却险些笑出来,的确是楚幽冥的作风,这个傻小子对于人的美丑有着超乎常人的执着。
她趴在钟离慕的胸口仰头问他:“其实我觉得陆麒长得没有他好看啊,他长得那么妖娆,陆麒比较俊朗……”。
谢宁一说到这里钟离慕瞪了她一眼,她连忙改口道:“陆麒比较……嗯,没他好看,你说楚幽冥的审美是不是有问题啊?怪不得他一直说我丑,分明是自己的眼睛出了问题。”
钟离慕这才收回目光,不紧不慢道:“他眼睛没问题,你就别为自己的长相辩护了。”
谢宁一气恼,踮起脚尖在他没有受伤的脖子上咬了一口,钟离慕怕她站不稳,慌忙伸出两手把她抱住。
他嘴角扬起一抹笑意:“其实我也觉得陆麒没有楚幽冥好看,我怀疑是……”他欲言又止,眼神里闪出一抹狡狤。
谢宁一越发好奇地追问:“是什么?”
钟离慕嘴角微勾,俯身在她耳边低声道:“你可曾听过一句话——情人眼里出西施。”
谢宁一松开他的脖子,一时不明地愣住:“情人眼里出西施?他俩都是男的……啊!”
谢宁一捂住嘴巴:“他俩才第一次见啊……你不会是说……楚幽冥对陆麒……一见钟情?”
钟离慕没回答,算是默认。
谢宁一却是惊得跳了起来:“不可以不可以!我要去救陆麒!要是陆麒被楚幽冥给拐跑了,陆姐姐得伤心死了!他们陆家可就陆麒这一根苗啦!”
谢宁一话刚说完,那边陆麒就被楚幽冥占了便宜亲了一口,占完便宜楚幽冥还不忘笑嘻嘻道:“美人你真好吃!我允许你比我好看了,咱们不打了不打了!”
一时间众人都惊在原地,谢宁一更是欲哭无泪。
陆麒的额头上却已经青筋暴起,全身气场顿时冷了下来,咬牙切齿:“小爷今天不杀了你小爷跟你姓!”
说罢,两人又缠斗在了一起。
钟离慕抱着目瞪口呆的谢宁一回了军营,谢怀宣无聊地掏掏耳朵转身离开,原以为是打架,敢情是来调情的,没劲儿!
越清影面色很难看,却也只能眼不见为净,转身离开,楚幽冥那个小霸王她可管不了。
其实楚幽冥此次来是为了找钟离慕拿回他之前借走的两件东西的,为此他还被师父重重罚了一顿,好几天没敢出门,今天才终于被解了禁足令。
谁料刚刚来到军营迎面就过来一位身着银色铠甲的男子,白袍长枪,身下骏马飞踏,楚幽冥不由看呆了,这才是最好看的人吧?
但是下一秒楚幽冥就皱起眉头,他楚幽冥自诩天下第一美男,如今竟然有人超过了他,他很是不开心,于是二话不说他就发动了攻击。
然而越是打,楚幽冥越是无法自拔地深陷陆麒的“美貌”中,尤其看到他那张紧紧抿住的薄唇,他忍不住想咬一口,他想滋味儿一定很棒。
“美人”这种东西在楚幽冥的脑子里是没有男女之分的,但凡是美人他都要忍不住亲近,好在钟离慕面色严肃不容亲近,否则早就被他染指了。
这一回看到了陆麒这位玉树临风的小小将军,他自然是心里痒痒,然后逮住机会,他真的就这么干了。
陆麒却是被彻底惹火了,他从小到大从来都是威风凛凛的小侯爷,如今在众将士面前被男人轻薄了,这叫他以后还怎么做人?
虽然感情不顺被谢宁圆拒绝了,可是这不代表他就要……怒火中烧,他恨不得立即砍下那个“人妖”的脑袋。
这一打就从天亮打到了天黑,士兵们也懒得再观战,都开始忙着吃饭了。
钟离慕把谢宁一带回营帐后出去单独见了流夜一面,交给他一个任务,流夜闻言虽表示惊讶却也无话,领了任务便离去了。
看着远方的苍山,钟离慕眸光逐渐染上一层浓郁的底色,他又想起去鬼祖的人间炼狱时,鬼祖见到他竟然喊了他一声“少主”。
向来眼高于顶的鬼祖,连另外两位跟他同级的主教以及比他高一级的司教都不放在眼里,却会对楚幽冥这个身份毕恭毕敬。
钟离慕深眸紧缩,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