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空万里,雨下在我的心里。
又是杏黄时节,街市上到处都是黄橙橙的杏子,每一颗都像是您注视着我的目光,温暖而深情。一年又一年,我对您的思念越积越浓,也总在五月杏香的暖风里弥散蔓延……
多少回梦里,您还坐在门前的小凳上,握着拐杖的手依旧不停地颤抖着,视力模糊的眼睛守望着那棵粗壮茂盛的杏树,等待着我出现在您眼前……
多少回梦里,我又站在老家的门口,看见您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您再也不能一句话,再也不能走到箱子那里,再也不能打开箱子用颤巍巍的手拿出珍藏很久的杏子塞到我的手里……我再也不能看见您满足的笑容。
最疼爱我的您只能出现在我的梦里,在绵长的回忆里温暖我每个孤独的夜晚……
那个寒冷的冬天,走过九十一年风雨人生的您耗尽最后一丝气力也没有等到我回来。当我放假回家,才知道您早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您住过的房间里再也没有了您瘦小的身影,哪怕是您一丝的气息。那一瞬间,我才知道您对我来说意味着我今生能拥有的最珍贵的爱。
家门前的杏树高大粗壮、枝叶繁茂,每年都能结出累累果子。杏子熟的那些日子,您总是坐在门前,患白内障的眼睛几乎看不见东西,只能静静地聆听杏子落到地上的声音,起身,拄着拐杖摸索着去寻找掉落的果子。每当您有幸捡起一个杏子,心里都那么欢喜,拄着拐杖走到屋里放进您的木箱里。您总念叨着:“这是给我梨子留的,梨子放假就快回来了……”
村子里的孩子们都知道您看不见也走不快,他们顽皮欺您老无力,偷偷地爬到树上摘果子,或是用石子、泥块砸果子,您只是坐在那里任由他们扔过来的石子、泥块砸到您的头上、身上、脚边……每天,为了守护树上的果子,守护您给我的爱,干净利落的您默默承受着花白的头发被砸得乱蓬蓬,整洁的衣服被砸得凌乱不堪,风烛残年的您还在嘴里念叨着:“给我梨子留几个杏儿,梨子放假就回来了……”
于我,杏已不仅仅是杏,她是您给我满满的爱,她是我感知您的媒介,她是我寄托怀念的存在。在我灰暗的童年、少女时代里,您是照进我生命里的一束柔和的光。纵然光阴流转岁月老去,我知道这束光从不曾离开,终将照亮我整个人生。
我亲爱的奶奶,您的梨子想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