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秋芷闻得小女孩不畏恶犬,为母护食的孝行,心中已有计较,不想如此快便能亲见其人,忙扶蕊儿一旁坐了,走上前去,向那小女孩柔声问道:“小妹妹,有什么急事,说与我听,或许我能帮得一二。”
小女孩见问,弃了郎中,扑在阮秋芷跟前,哽咽着道:“阿姨,求求您帮帮我娘亲,我娘亲病的很重,可我们没钱,大夫不给出诊,求您帮我请个大夫救救我娘亲,我愿意做牛做马来报答您的大恩。”说着对着阮秋芷就磕下头去,触地有声。
阮秋芷慌忙拉住小女孩,却早吃了她两下响头。看着小女孩碰红了的额头,阮秋芷只觉阵阵心酸,声音也嘶哑了:“好孩子,你别急,阿姨这就给你请大夫去看你娘亲。”
当下,在小女孩的千恩万谢中,阮秋芷立时请了济世堂医道最高明的郎中随同小女孩去救治她娘亲。阮秋芷向蕊儿交待了几句,让她在济世堂先等着,自己也跟着小女孩出了济世堂,直奔小女孩的居所而去。
行不多远,转进一个窄胡同,一间破板搭就的矮棚便出现在阮秋芷眼前。小女孩奔进胡同,便喜孜孜的叫唤开来:“娘亲,晴儿带大夫回来给您看病了。”一溜烟早钻进了棚中。
阮秋芷与郎中随后赶上,忽听棚内小女孩急叫:“娘亲,你快醒醒,大夫来了!大夫,快来看看我娘亲!我怎么唤不醒她。”
那郎中随即钻进棚去,阮秋芷也待进去,却才发现那木棚实在太小,已无容人之处,只得在外等着,一丝不祥之意隐隐袭来。
少顷,便听郎中在棚内叹道:“孩子,你娘已经亡故了。”随即传来小女孩气急败坏的叫喊声:“不会的,大夫,你再仔细看看,我娘亲只是睡过去了,你再仔细看看啊!大夫,救救我娘亲!救救我娘亲!”阮秋芷心下一个咯噔,正想挤进棚中看个究竟,便听郎中叹道:“实在无能为力。”说着那郎中已钻出了木棚,向阮秋芷摇摇了头,长叹一声,径自去了。
晴儿脑中嗡嗡作响,愣愣的看着郎中起身离开,又愣愣的望见阮秋芷走了进来,口中直是喃喃的道:“不会的,娘亲不会扔下晴儿不管的,不会的,等娘亲好些了,晴儿还要陪娘亲出去晒太阳呢……”
恍恍惚惚中,听见阮秋芷轻声安慰着“孩子,哭吧,可别闷坏了身子。”,晴儿不禁看向床上的娘亲,只见她嘴角含笑,模样甚是安祥,忙摇着头含含糊糊的应道:“晴儿不能哭,晴儿不能哭!娘亲若是见到晴儿哭,她会很伤心很伤心的,晴儿不要娘亲伤心……”
忽觉身子被一双手臂紧紧抱住了,一个声音哽咽道:“可怜的孩子……”晴儿大喜,轻轻唤了声“娘亲”,只觉心血翻涌,头昏目眩,就此晕厥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晴儿只觉阳光刺目,慢慢睁开眼来,一张慈祥熟悉的脸孔就在目前,正是自己的娘亲,此时自己正枕着她柔软的大腿,躺在一个小山坡上,四围尽是鲜花绿草,天际蓝天满嵌白云。
晴儿一骨碌爬起身来,高兴的又蹦又跳,为什么这么高兴,自己却又找不到因头。
忽远处传来隆隆巨响,有黄云漫天,滚滚而来。晴儿叫道:“娘亲快看,多怪的一片云啊。”只见娘亲一脸凝重,搀起她的手就奔下坡去。
奔不多远,前方影影绰绰的出现数十间屋舍,屋舍横排竖列,错落有序,正是晴儿生息的家乡村落。末及进村,就听村中人声喧杂,哀哭声,尖叫声,怒吼声,喊杀声连成一片。接着就见东边一簇,西边一片的火头不断冒起。
晴儿只觉娘亲牵着自己的手微微颤抖,忽拽着自己伏下身去,躲入一片长草之中。微风拂过,长草晃动,隐隐约约可见前方村口,一个身影跌跌撞撞,奔将过来,那人白衣儒冠,正是自己的父亲。在他身后,数十挥刀仗剑的兵卒吆喝呐喊,紧紧追赶。
晴儿正想呼叫,一只汗湿的手猛的捂在她嘴上,回头惊望,只见娘亲泪眼婆娑,冲着她缓缓摇头。
父亲越奔越近,忽然他一个踉跄,止住脚步,旋即回头,反身冲向那些凶神恶煞的兵卒,口中大喊:“你们金国弹丸之邦,休想亡我博大中华。”
晴儿正想:“那些恶人为什么要追赶爹爹,爹爹应该看见我跟娘亲了,怎么又转身跑了回去?”忽觉眼前一暗,娘亲的另一只手斗然遮住了自己的双眼,耳畔传来娘亲压抑而亢长的呜咽之声。
如此趴了许久,娘亲忽然拖起晴儿,转身就往山坡那头跑。晴儿偏头看向家乡,但见火光冲天,数十间房舍无不浴身火海。离村口不远处,一袭白衣萎地,在火焰映衫下显得格处刺眼。
奔跑正急,娘亲忽放脱了晴儿的手,哽咽道:“晴儿,娘得回去找你爹,往后的路你只能一个人走了,记住娘的话,好好活下去。”晴儿大急,扑在娘亲怀中,紧紧拽着娘亲哭道:“娘亲,晴儿怕,你陪着晴儿。”娘亲用力抱抱了晴儿,深深叹一口气,忽的推开晴儿,拼命全身的力气叫道:“晴儿,乖女儿,你前面的路还有很长很长呢。走!一路往南莫回头!”说着返身奔向正在燃烧的故乡,不管晴儿怎么呼喊哭叫,脚步也不稍缓。
晴儿哭的声撕力竭,忽听一个声音在耳边轻轻柔柔的叫:“妹妹,妹妹。”又觉有人在推摇自己,猛一回神,坐起身来,但见软床华帐,屋明几净,自己又重回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