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意玫醉得一塌糊涂，四仰八叉地在房间呼呼大睡，一开门满屋的酒气。李辰东试图把她叫醒，程意玫却死活不愿意醒来，翻来覆去地发脾气，搞得李辰东很狼狈，李红梅温柔地笑着说，“让意玫多睡会儿吧，这个时候正是睡得最沉的时候，一起来喝杯茶？”
李辰东喘着粗气，看一眼床上的老婆，好好的衣服被她睡得都是褶皱，面色紫红，皮肤干燥，脸上的妆容也乱得一塌糊涂，眼影晕了，眼线也跑到了卧蚕上，显得眼袋像两座馒头山，口红只剩下了唇线，露出的嘴唇呈现出惨白色。
李辰东似乎是迫不及待地离开了程意玫睡觉的房间，跟着李红梅来到院子里。大厨收拾停当，自行离开，离开的时候，顺手关上了院门。
这个时候的夕阳完全落到了海平面之下，只留了淡淡的浅红色的余晖。
李辰东跟着李红梅的时候，一直盯着她的背影，丝滑的裙子随着腰肢的扭动显得好似水波荡漾，让李辰东很想触摸一下裙子的质感。他忽然记起程意玫曾说过，李红梅的皮肤质感不错，李辰东就把裙子和皮肤等同起来。
李红梅特意换了一壶新茶，口感很清淡，带着丝丝的清香，需要用心品尝，恰好李辰东的感觉最大限度地打开着，虽然不懂茶道，但他恰到好处地评价着茶的味道，让李红梅大吃一惊。
李红梅吃惊的样子有些熟悉，李辰东飞快地找寻记忆，找到的竟然是前妻年轻时的样子，这个发现让李辰东的心跳有些加速。
两个人面色平静客气地聊着，直到夕阳最后一抹亮光也消失殆尽，程意玫醒了。
李红梅给她冲了杯蜂蜜水，程意玫一饮而尽。她摇摇晃晃地起身，让李辰东扶着她离开了那个小院。
程意玫心里堵得难受，按说这点儿酒根本不可能让她醉成这样，但是她却觉得喝下去的酒下不去，肠胃不吸收，全部涌到大脑里，饭局刚开始没多久，她就感觉晕晕乎乎地不清醒了。坐在李辰东的车上，车子偶尔颠簸，她更加难受，努力忍着才没吐出来。
坐在驾驶座上的李辰东看起来好像是在用心开车，目不斜视，一路车子开得很稳，似乎是兼顾着程意玫的感觉，只是程意玫觉得李辰东的心思是缥缈的，她脑子里回想的是，当她从房间里起身，来到院子里的那个瞬间，李辰东看着李红梅时笑着的样子，程意玫看的是两个人的侧影，李辰东眼角的皱纹层层叠叠，说明正面的笑容完全绽放，李红梅笑得收敛着，一付相当受用的表情，这幅画面让程意玫的心里燃起了一股邪火，这股火烧得她站在门口想动也动不了。
所以李辰东的淡定和谨慎反而让程意玫觉得他心里有鬼，或者他还沉浸在某种情绪中。下车的时候，程意玫拒绝让李辰东扶着自己，她脚步踉跄却坚定地自己走着，像是在告诉自己，“去他的！”
第二天一早，程意玫还是觉得不舒服，但也坚持去了公司。卢润泽来了一个问候短信，“好点儿了？”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透过屏幕让程意玫精神一震，感觉立刻好了很多，她回了个“不好。难受。”
中午的时候，程意玫就躺到了卢润泽的怀里。这种温暖的感觉让她不舍得睡过去，却怎么也控制不住倦意，她踏踏实实地睡了一个小时，醒过来以后才真正觉得神清气爽，酒劲儿完全消了。
卢润泽也睡着了，程意玫醒来的时候，他还在睡着，程意玫饶有兴趣地看着他的脸。她觉得卢润泽睡着的时候更可爱，他的眼神太深邃，里面的东西她看不懂，闭着眼睛的卢润泽更加显得温和儒雅，尤其微微张着的嘴巴，让程意玫忍不住想亲一下。
“想亲就亲嘛！”正在酣睡的卢润泽忽然翻转身体把程意玫压在身下，吻着。
程意玫还没来及惊呼，就陶醉在那个吻里了。
那个中午的约会像个梦境，过去好几天了，程意玫仍然怀疑那件事情的真实性，她觉得自己从来没有过那样的体验，从来没有被谁那样温柔地对待过，也从来没有让自己那样全身心地投入过。
原来情感的流动是这样的，原来世间的美好是这样的，程意玫一边战战兢兢地玩味着，一边实实落落地警告自己，远离那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果然，没过几天，公司又做成一笔生意，这次的数额较大，当然利润也更多，程意玫悄悄算了算自己的得利，内心压抑不住的喜悦。
李红梅提议给公司设一个办公室，雇一个内勤，一个出纳，这样万一有客户来谈业务，看起来也像模像样。
看起来非常合理的要求，程意玫却开始惴惴不安，这不是当初约定的自己的工作吗？假如雇了人，她以何名目拿这5%的红利？假如不雇人，她又怎么能辞了这边的工作去那边坐班？程意玫觉得这里一定有猫腻，说不定是李红梅想挤走自己用的诡计，现在能帮她说话的只有卢润泽。
程意玫直接给卢润泽打了电话，卢润泽的口气透着满不在乎，“红梅愿意雇让她雇好了，分红还按照原来的比例，有人替你干活有什么不好？”
程意玫被堵了回来，但是也不甘心，“万一年底红梅说我什么都没做，不给我分红怎么办？”
卢润泽那边就笑了，“你为什么要什么也不做？”
程意玫迟疑着挂断了电话，心里却在暗暗思量，然后她又给李红梅打电话，热情地跟她讨论租房事宜，然后说招聘的事儿自己也很有经验，可以帮红梅一起挑人。听着电话那边李红梅支支吾吾的应答，程意玫心情好极了。
事情过去后一个多月，李红梅突然提议大家再聚聚，然后发了一个写字楼的地址。程意玫一下电梯，便看到他们三人公司名字的指示牌，心里隐隐地明白了些什么，不出所料，李红梅背着自己把什么都安排好了。程意玫的心又堵上了。
卢润泽显然是知道李红梅所做的一切，听他俩说话的语气，卢润泽提前也来看过房子，难道他俩打算联手把自己排除在外吗？
程意玫做出一副很满意的表情，四下看看，跟两个职员热情地招呼着，两个小女孩儿都很年轻，水灵灵的脸上稚气未脱，却很会察言观色，她俩虽然热情地回应着程意玫，但是恭敬和讨好却都是冲着李红梅和卢润泽的。
程意玫偷偷看向卢润泽，希望找到一点儿答案和支持，可恨的卢润泽却丝毫不跟她对视，对她客气又疏远，让程意玫气得真想发疯骂人。
李辰东在这个节骨眼上打电话给程意玫说晚上加班，程意玫一股火有了出处，李辰东那边虽然愣了一下，但也猜了个大概，他笑着说，“今晚回去就交加班费。”
这是两个人恋爱时的暗语，说的是计划之外的做爱。
程意玫忍了一下，没忍住，笑了出来，尤其看李红梅的眼神跟了过来，她更加显得甜蜜娇羞，虽然知道李辰东根本看不到自己的表情，她依然用最足了所有的身体语言。
那边的李辰东心领神会，知道程意玫擅长这样的逢场作戏，而且他很有把握地判断出电话那边李红梅在场。于是，他一边想象着李红梅的样子，一边配合着程意玫，然后，他说，“需要我加完班接你吗？”
“行吧。”程意玫拖长了声音。
三个人坐在办公室里喝茶，因为各怀心事，越来越没话说，卢润泽看看表，说下午还有事儿，先走一步。程意玫也说公司有事儿，跟卢润泽一起出了门。
“你知道租办公室的事儿？”程意玫边走边问。
“红梅提过一嘴，我没在意，就说让她看着办。”卢润泽淡淡的。
“我跟你说过她这样做摆明就是想把我挤出去。”程意玫有些生气，她认为卢润泽应该帮她。
“她想挤就能挤出去？你是这么好对付的？”卢润泽笑了。
“我怎么觉得你不怀好意？坐山观虎斗。”程意玫一下子笑了出来，“我俩两败俱伤了，你有什么好处？”
卢润泽也笑了，“我借机安抚，一箭双美。”
程意玫跟着一起笑了，心里却渐渐凉了，她认为卢润泽根本不打算帮自己，这世道，除了自己谁都靠不住。由此，她也进一步确认那天的“梦境”就是个梦境，是自己臆想出来的美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