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寂,风车转起
而我跌落在黑夜的乐章里
用树叶与风的摩擦声来梳理这纠缠的旋律
弥漫于空洞黑暗里的控制力使每一处毛孔陷于塞滞
如一根牵引木偶的线
――正如同童年黄昏时灰尘般的涩意
直至穿越三千日月:
那时夜间归巢的一声乌啼。
我坐在归乡的云端里
北雁南飞,掠过黄昏、公园、人群
小潭里刚捞出的螃蟹
还划拉着河滩的沙、饮着黄河的水
汽车,路过泥泞且蔓延的草地
行程却只阴云密密
昏昏欲睡、我转过山路十八里
橘黄灯光,冷静且只有狗吠与稚子的哭泣
远处炼钢厂若离若即的轰隆
高速公路上是不时的卡车汽笛
而恭候我的、只有家里沉重的后大门
推开灯光,俗话说:
――回家晚的人是要走小路的
饭毕,
搬小板凳去看红色的月亮、欲睡沉沉
且安眠在母亲怀里
――风,又是春夏交际
家之后是袤之野
田野的小路上应还有着一口井
浇水的农人去分垄
我,则偷跑到成堆的秸秆后
把脚丫子一双都放进垄沟流淌的水里
井水凉彻彻、且是澄至底的
麦浪热闹了
香甜着,且滚滚来去
蚯蚓破土,蜗牛出壳
羊叫、鸡鸣、猪哼唧
那三轮车子吱呀到了小路尽头
拐个弯
便又是夏风十里
――小径却被落了粪便味一地
风车又热烈地转起
如断弦的晕眩而坠入无尽
我向父亲指着化肥袋子上的图标:
阿爸,飞机、飞机!
个个纸风车插在麦堆
脑袋里还估摸想着村东头的烧鸡
母亲伸来粗糙的大手、将我抱起
我又躺在这摇篮里
风再起
厨房里飘来螃蟹煎炸的香气
没有味觉
破碎,竟重归冷寂。
戊戌年二月廿三日凌晨
石沐,京口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