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记忆中老房子的变迁

郑重声明:本文系原创首发,文责自负。本文参与“海薇阁单月征文”第一期[乡村]。

生命是一次灵与肉的旅行,更是一场漫漫红尘中缘起缘灭的修行。那些在岁月里打磨沉淀的记忆,就是人生旅程深深浅浅的印迹。

天地广阔,人生期间,艰难跋涉,此乃人生之常态,世道之常理。随着岁月渐长,人的记忆反倒是越久远的人情世故记得越发清晰起来,我的感觉就是这样的。

重拾记忆,最为深刻、念念不忘的仍然是生我养我的茅草房、砖瓦房,以及拆迁后旧地重起的楼房,我把它们统称为“老房子”,也就是有父母同住的房子。

出生时的茅草房

我出生的时候,我的家住在东北的乡下,城市的边缘。周围是大片的菜地,当地人以种菜为生,那时候叫作“菜田区”。在自留地里也种少量的庄稼,主要是玉米、谷子、黄豆、高粱,供自己家人食用。

我们住的是典型的茅草屋,那个年代最常见的住房。到了冬天,就和唐代诗人刘长卿描写的“日暮苍山远,天寒白屋贫”的景象极为相似。

我就出生在最冷的冬季,大雪纷飞、北风呼啸,茅草屋都好像要摇摇欲坠的子夜时分。

那个时候的天气可比现在冷多了,几户人家散落在茫茫的旷野中,正像《红楼梦》中描写的“白茫茫一片大地真干净”。除了皑皑白雪,还有几棵散落的光秃秃的矮树,在狂风怒吼中不屈服地晃动着。

茅草屋里也好不到哪里去。家徒四壁,仅靠一铺火炕取暖。仅有的一扇窗从上到下被厚厚的霜覆盖得密不透风。这火炕有个问题,烧热了之后,炕头特别热,炕梢特别凉,所以烧得非常热了炕头也受不了,而且,停了火,凉得也快,不太保暖,那时候的冬天可真难熬哇。

人是很奇怪的生物,没有吃不了的苦,也没有过不去的砍儿。熬过几个冬天,也就长大了,就像地里那几棵杨树,蹭蹭地往上窜。

东北的夏天还是很舒服的,出门就可见绿油油的菜地,地里的垅一眼望不到头,一马平川。地的边缘和中间地带的窜天杨已长得老高,随风摇摆,仿佛是给苍茫大地多了几个坐标。

我记得最清楚的是和一群孩子们在地头疯跑,突然发现一只比大人拇指还要粗的、跟地里菜的颜色一样,绿油油的大虫子,慢慢地蠕动着往前爬,眼看就要爬到脚尖儿了,我一个“急刹车”停下,不知所措地站着不敢挪动脚步。

一边的小伙伴也看见了,从地上捡根树枝去拨弄它,一下子把它翻了个身,只见无数的爪子挥舞着,我吓得哇哇大哭,另一个小伙伴把我拉走,还替我抹眼泪,我哭得更凶了。

好像就从那时候起,我就怕起了虫子。走路都怕踩死蚂蚁的样子,总是惹人笑。所以,我从来不进菜地,就在地边上,确定没有虫子的前提下,摘根黄瓜,摘几个菇娘吃,

春种秋收,夏去冬来,转眼几年过去,原本就破败的茅草房再也无力支撑,尤其是到了冬季,茅草被北风吹得不知刮到了哪里,房顶明显越来越稀薄;墙身也被冻得越来越瘦弱,墙皮也被刮没了影,一座茅草房眼瞅要散架子了。

父亲在房檐和墙身上顶了几根柱子,就算加固了,这一个冬天,全家人就是在噤若寒蝉般的心境下度过的。

我不只是害怕茅草不知哪一天会被呼啸的北风吹得一干二净,而且担心不知哪一天清晨起来,全家人都被风吹跑了,只有我一个人坐在露天的炕上,再找不见家人。

这样的情景还会在梦中出现,跟爸爸妈妈说了,他们说小孩子做梦是假的,是反的。

重新修缮的房子

总算等来了冰雪消融,这时的茅草房顶上就像长了癞的脑袋,一块块地露出了疤痕,在阳光的直射下更显丑陋,和菜田区绿油油的景色极不相称。

父亲默默地准备盖房用的材料基本齐备,亲戚们帮忙选个好日子,便开始修缮房屋。

记得那一天来了一群人,一捆捆的茅草被人用叉子挑到房顶,上面的人就把房顶用茅草整整齐齐一层层铺好。应该是把茅草由下而上,层层叠叠地码放整齐,在房脊上编成辫子。

满院子都是人,有的和泥,有的捆草,有的往上挑,有的在上面铺草,还有几个人往墙身上抹泥,好象还有人在灶间弄火墙子,有人在屋里重新盘火炕。

反正是说说笑笑,热热闹闹的,阳光普照着院子的每一个角落。院门大开,放眼远望,蔚蓝色的天空,淡绿色的菜田,已然长成参天的大杨树,依然招摇地随风摆动着婀娜的身姿。

这之后,再不怕寒冬的北风,厚厚的墙身和茅屋顶已经阻隔住它们的呼啸,改造过的火炕火墙保暖性能特别好,再不怕后半夜受冻。

翻盖的瓦房

时光匆匆,又过了几年,父亲终于决定推倒老房,原地扩建新房。新房墙体下半部是红砖砌的,上半部仍然是土坯垒的,房顶改成了灰色的瓦顶。

盖这样的房子更需要人手,里里外外的又忙了一段时间才全部完工。

新房就有了四间房,三间卧室,一间厨房,再加一个门斗,可比原先阔气多了。

室内的墙面是用白灰粉刷的,地面是水泥铺的,家具大部分是心灵手巧的父亲自己做的,

记忆深处总是那时候的夜晚,经常在台灯下读毛泽东选集第五卷,写读书笔记、写日记、抄诗词,还经常盯着窗外的月光出神。

房前屋后种了很多花花草草,还有几棵果树。当然也少不了养的几只鸡鸭、猫狗,满院子生机勃勃。

旧地重起新楼房

这样又经过许多年,老房子拆迁,建新住宅区,我们再回来就住进了楼房。父亲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把窗前的葡萄架的一部分搬进阳台,但也只存活了三年,因为小小的阳台,阳光不够充足,空气流通不好,不适合葡萄生长。

给了三套房子,条件比原先不知好过多少倍,但新家从此也感受不到老屋的滋味,少了以往的情怀了。

新楼房没住多久,我离开了那里,奔赴更远的地方,去寻找属于自己的诗和远方。等到多年之后重返故地时,发现楼房前面的道路越铺越高,一楼快成了地半地下室了。我家住的是二楼,趴在窗口往外看,几乎与外面的人平起平坐。

这座楼房明显地旧了,跟人一样,也老得气喘吁吁掉渣了,说不定哪一天又会被拆迁,会建成啥样的?不知道,那不是我们该操心的。

这座老房子,我还能见它几次?很难说,毕竟我离它有几千里地,怎么办呢?我相信,它会永远留在我的记忆深处,因为它是我的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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