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封信。二十岁的我写给未来的自己。
仅向那些无法涂改的青春致敬。
亲爱的你:
嘿,你还好吗?
当你打下这些字的时候,是你20岁生日那天的中午,你中午吃完了午饭,便背着笔记本电脑,拿着克莱尔·吉根的《寄养》来到了图书馆。窗外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图书馆的窗户上爬满了雨迹。蜿蜒曲折像极了年华。
现在耳朵里放着缓慢悠扬的大提琴,丝丝入扣的音符,让你几近动容。然后你决定为十年后,二十年后,或许多年后的你写一封信。
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感叹,二十年的光阴就这么过去了,像是一页一页翻书的感觉。
20岁的你很喜欢余华和七堇年的小说,钟爱余秀华的诗歌。你常常在宿舍熄灯以后想起余华笔下的那些少年和那些生活。那些文字竟然像放电影一般在你的脑海里浮现。你喜欢《活着》,喜欢《被窝是青春的坟墓》,悲叹那些落寞的生命,时常为一些书中的人事惊叹地久久不言。你觉得生活就像一本书,里边有悲欢交加的命运和错综复杂的情节。
终于有一天,你也试着写一些东西,并从此爱上了它。当然,现在的你还不知道以后是否能成为一名优秀的作者,你不敢想,你也没有那么想,你只是在写作的氛围中学会了思考,学会了在这个嘈杂的社会所不能领悟的东西,这很好,不是吗?“写作成为某种呐喊,唯此才能沉默地生活。”
20岁的你依旧喜欢毕加索,喜欢那些寂寞忧伤的弧线,喜欢那些明暗的色调,喜欢那些明目张胆的夸张。可是你再也不会静下心去画一幅画了,因为你已经知道,你已经放弃了它,虽然偶尔想起来还会觉得有一点遗憾。
偶尔做一些无所谓的怀念都是我们习惯过的事情:
那年高二,你告诉父亲要学美术。父亲不支持,和你激烈的争辩,你含着当时以为全世界最委屈的心情写了一封长长的信,放在父亲办公的抽屉里,并下定决心要离家出走。可次日清晨,当你看到父母都坐在饭桌上,帮你乘好了饭菜,尤其是那两双充满期盼的眼神望着你的时候,你的心突然被什么狠狠地击中,突然涣然冰释。你跑进厕所,捂着嘴咬着牙委屈地哭起来,因为放弃了美术,也因为可怜天下父母心。然后你打开水龙头,洗脸,擦脸。装作若无其事地和父母说早安,咽下热腾腾的包子和豆浆。
“那些年的千山万水,在此刻终于静止称为一幅画,就这么无法涂改地置于眼前。”
20岁的你已经开始渐渐地原谅这句不够通畅的人生。很多时候你都羡慕那些有与生俱来天赋的人,愤怒自己却此般平凡,甚至找不到任何天赋可言。你不愿意和生活妥协,天地宽宏,你时常觉得生命渺小的无处存在。直到你读到七堇年的句子,她说“伟大的人都是相似的,平凡人却各有各的平凡。”反复读了几遍,深深的动容,久久不能平复。你才惊觉,命运待我如此优渥的是我还有能力去怀疑生活。
我们卑微的存在着,卑微的爱着,恨着,纠缠着。我们跌倒了才知道这就是痛,我们爱了才懂得这叫爱,我们恨了才领悟这就是恨。可是,这就是生活啊,卑微的存在着,卑微的努力,受伤,然后重新爬起。
从步入大学起的很长一段时间内你一直都在怀疑自己。可是,亲爱的,你终于明白了高考不算什么,或者说在漫漫的人生修行中它不算什么。尽管你考的一塌糊涂,也没有多少人真的去在意你曾经的那些努力,是的,你失败了,如此而已。可亲爱的,你并不能因此而荒度时日,人生何等漫长,青春何等珍贵。“我说人生啊,如果尝过一回痛快淋漓的风景,写过一篇杜鹃啼血的文章,与一个赏心悦目的人错肩,也就够了”难道不是吗?
亲爱的,这就是你20岁的时候送给自己的礼物。喜欢吗?
我想告诉你的是,不要去怀疑生活,尽管年轻时的盲目像一种仪式,隆重地无以复加。我们终究要在理想与现实之间,欢喜与悲伤之间,成长与留恋之间找到恰如其分的敌对。
你要记得,二十岁的你为了梦想很努力,或许现在的你为了梦想,为了生活,为了生计百感交集,捉襟见肘,别放弃,我能告诉你的只有努力。再努力。
也或许现在的你享受着成功带来的一切,享受着别人仰望的幸福,别迷失自己,做一些善事来报答这个也许并不完全善良的生活。
你也可能变成一个平凡的人,因为对生活的失望和厌倦而对梦想无动于衷,我不怕你平凡,但怕你麻木。
努力去改变或者努力做的更好。这世界真的是公平的,每个人都是通过自己的努力去决定自己生活的样子。
年华不再,愿你安好。
From 20岁的你
原文为《给许多年后的你》,稍作修改
刊登在《海燕》杂志2016年8月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