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子在山口口上,离最近的集市估摸着半个小时的脚力,这不碰巧遇到新农村建设,平安村占据天时地利人和,要搞个旅游小镇典范哩。
一身汗水的村支书小刘一手扶着自行车一手用袖子擦着汗,他被围着水泄不通,后头的人踮着脚连他的脸都看不着。小刘推开人群,蹑手蹑脚的爬到村口的小石墩上,大声吆喝着“米子,帮我看好车啊”,随后双手往前面的空气中一推,“大家伙安静!安静哩!情况我已经和大家伙说过了,我们生在了好时代,有个好政府,等我们这搞起了旅游小镇那就富得不行嘞!大家伙高兴不,高兴不嘞?”
“高兴个球球嘞”,人群中一个光膀子的中年老头走了出来,他身着蔚蓝色的小短裤,一双黑布鞋,嘴里叼着支烟,搓着双手,直冲冲的对着小刘说到,“我可听说搞这个新农村建设小镇就要无偿拆掉村口外的一排瓦子屋,那可不行,我还等着拆迁陪大款嘞”他不急不忙的转过去对着人群,呸的一声把烟给吐了出来,摸着肚子说到“老陈,铁家阿三,毛白鬼,咱几家虽然是村里最穷,最说不上话的,可咱也不能吃这个亏,我们要团结起来,搞一个示威游行。”老陈立马响应,锄头一挥,“今天谁要拆我家祖房我就,蹬死他”,“是嘞!是嘞!”毛白鬼顺势说到。最先挑头的马富国走到老陈身旁,用手扶着锄头“法治社会咱不打打杀杀,国家会给咱们农民一个好办法的,是吧,外村来的小刘支书”
小刘也不接他的话,就对着铁阿三问到“阿三爷,你德高望重,给个话呗”铁阿三这可来了劲“我是村里辈分最大的,都得听我得,我的话顶后山矿洞里的一车煤”他把小刘拽下石墩子,自己爬了上去,他抖了抖衣服,不急不忙的从破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支烟衔在嘴里,“要我说啊!干脆就不拆啦!你们想哈,这个东西就像是存在银行里的毛爷爷一样,你越拖越值钱的哩,大家就搞个全村大团结,等国家多拿点钱来,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嘞”
刘书记立马接了话“你这是煽动民愤,是犯法的,到后头就你一个人要吃一辈子牢饭”随后他掏出一本泛黄右下角翘得老高的本子出来,打开一页对着村民。“大家看这些都是村口瓦房的赔款明细,以及未来五年村子的发展方向,我刘为国不是骗人的嘞”老陈头一手抢过账本,突然眼睛一亮,随后用手沾了沾口水一页一页的翻下去,等到账本翻到最后一页后说到“哎耶,这小刘办事可以的嘞,你不消说了,陪的还蛮多”他嬉皮笑脸的望向小刘书记,然后帮刘书记整了整在在慌乱中被扯乱的衣服,马富国过来接下了账本,仔仔细细的翻了起来,“妈了个逼,老子实不得这么多字,老陈说说看啥子意思”突然,铁阿三跳下石墩抢下账本,胡乱一通的用嘴撕扯,又像吐浓痰一样吐出来,还不忘配合他浑厚的嗓音,那动作行云流水,一看就是老油条了,“呸呸呸,做啥子,都不听我的啊,这点子赔款就心飘飘的啊,就像夜里发春的夜猫子,没点子出息,我三爷说话没人听是不,我那天就抄掉你家,陈老秃子你是不是和这个刘老短有一腿哦,想骗我们村子的钱是不,大家,大家别看了,快表个态,这不只事关我们几家哩,这个要是搞成了,我们村子补贴肯定多的嘞,爱哭的小鬼有糖吃噶,你们都是什么意思?”
忽然间,像是消停的闹市突然被点了开始键,叽叽喳喳的声音席卷而来,小刘见形势不妙,刚想发话回击他就被米子给拽住了,示意他别说话。叽叽喳喳的声音像毫无秩序的溪水在打转中找到了宣泄口,一下就平静下来,这时马富国站了出来他杵着老陈头的锄头说到,“我们可都是信的过你三爷,你说啥子我们就做啥子,你看行不”铁老三像是被爱抚的猫一样发出嗡嗡的声响,他掐灭嘴里的烟说到“大家既然这么相信我,我就应承下这个事了,小刘书记,下来找我再好好谈谈这个是,听到了不”。米子按住小刘的肩跳起脚回应到,“好嘞好嘞三爷。”
美曰其名的村支书的办公楼不过是一栋早就废弃的养驴棚,用村民的话讲“驴是我们村的命脉哩,你刘书记住在这里是莫大的福气啊”。驴棚里,老老陈头、马富国端坐在一张断了腿的桌子一边,短腿的一边用一个木棍支着,木棍这边坐着的是一名警察,“根据受害人刘为国的讲述,816时间是你们两带头响应铁阿三在8月16号晚上带着村民将刘卫国殴打致残的,你们认不认”不等老陈头和马富国开口,门口跪着的几十号妇女就开始诉冤了,“警察乱抓人喽,这世道就是不让老百姓好活喽,穷人就像是一条狗一样哦,没得办法没得办法”现场一片混乱,治安维护不过来,妇女们开始冲向们内。这时负责记录的警察说“法不责众,法不责众,这趟浑水赶紧了啦!别他妈把命搭给这群刁民了”
初春的嫩芽在冰雪融化中舒展,村口的老李和老张头正在闲聊扯淡,“听说刘书记升官了哩,连升好几级,咱们村也拖他的福,补贴是多了好多,嘎现在是好过多喽,就是可怜了铁三爷哦”,“可怜,有啥子可怜的哦,一个莽子,还以为自己有多厉害哦,他一个人换来我们几多人的幸福生活嘛,你不消说,这种事还是读书人精哦,跟个鬼样的滑头,不过啊,现在是皆大欢喜哦,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