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早上,恐怕是医院最繁忙拥挤的时段,我和晓梅理性的选择特需门诊就诊。友谊医院特需门诊与的门诊大楼一路之隔,是另一个独立的院区,人少,环境清爽,都是主任级别的出诊,100元的门诊费蛮超值的。尤其对于我们这种惴惴不安,焦急等待一个说法的病人,平静舒适的环境挺重要。
正好当天血液科主任在特需出诊,男士,四十多岁,戴着眼镜,看上去很有经验也颇具权威。他也没多问多说,只给开了一个“血分片”检查。这个检查也不复杂,抽血之后等一阵子就能出结果。特需候诊区是几个沙发,围着个茶几,舒适而安静,我和晓梅坐下等候。
那时我还是腹疼,等待中愈加疼痛,于是歪躺在沙发上,蜷缩着尽力用手按压住腹部,以减轻疼痛,脑子倒也无力胡思乱想。那时对血液病一无所知,乱想都没什么素材。晓梅则每过几分钟就到旁边的自助机上扫码,看检查结果是否出来。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晓梅终于拿着一张纸走了回来,一脸困惑。我坐起来,拿过那张检查结果单子看了起来,看不太懂,只知道大概是显示不同种类细胞的比例。其中有一种细胞比例比较高,具体名字现在记不起来,隐约记得好像是字母U开头的。当时给我看病的主任不在诊室,只能继续等。
心焦难耐,于是我们用手机上网搜索化验单上的关键词,出来的各种信息杂乱无章,也根本看不懂,但许多信息都提到那个可怕刺眼的几个字——白血病。我俩错愕对视,对彼此说不会的,但实际上,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我感觉脑子“刷”的一下,陡然清醒精神了好多,更为神奇的是,一直持续的腹疼突然就停止了,感觉不到了。我全神贯注继续翻看手机上那些与化验单细胞名称有关的信息,眼前飞过一个个奇怪的名词,我根本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意思,但还是继续看,可能希望找到哪怕一点儿,自己看得懂的、对自己有利的信息。就像一个溺水的人胡乱挥舞手臂,希望抓到最后的救命稻草。
主任终于回来了,他刚走进大门,我们就冲过去,在大厅就把检查结果塞到他手里。他停下,看了一下检查结果,然后皱眉,嘴巴紧闭,咬了下嘴唇,抬头用平缓严肃的口气说:“情况不太妙,来吧”。
我深吸一口气,和晓梅木然跟着医生走进诊室。我们三人坐定,主任面有难色,以试探的口吻说:“你们要有思想准备,这个病可能会比较严重,极有可能是——白血病。”我俩都愣在那里,然后情不自禁“啊”了一声,虽然刚才看手机信息时胡乱猜想过,但真的从医生嘴里说出来,还是不敢相信,脑子里闪现出的是“不可能,不可能”。
后来看书提到过,人在面对突如其来的厄运时,第一反应都是——抵触,不管怎样,就是不相信,拒绝接受。
我进一步向医生质疑:“这么重的病,难道不用再做进一步检查吗,这么简单的检查能确定吗?”“当然,需要做骨穿,化验骨髓,来确定你的具体情况,才能开始相应治疗。你们是北京的吗,家住哪里,这个情况需要尽快住院。”他并没有按照我的期望回答。我希望听到的是“还不能完全确定,需要再检查”,但是他已经跨过这个问题,直接考虑治疗的事情了。
在我们的询问下,主任又介绍了一些有关白血病的情况。但我听得心不在焉,脑子一直盘旋“这一切是真的吗”。但是稍作冷静,我心里清楚,医生说话实际上都是相当保守、有所保留的,一个三甲医院的科室主任,没有十分把握,能够向病人说出这样重大的诊断吗?当然从医学的严谨的角度,也许还需要进一步检查去确认,但是从一位权威医生的临床经验的角度,大的方向已经确诊了。
我很快平静下来,面对现实,首先想的是,如果是白血病,那么我要在这里接受治疗吗?据我所知,血液方面最权威的好像是人民医院,而且人民医院就在我单位旁边,和我们还是共建单位。于是我不假思索到诊室外面,给我们单位负责与人民医院联系的同事打电话。他是年长我的一位姓刘的大哥,平日接触很多,比较熟络,以前母亲和晓梅有病也麻烦过他,还没有好好感谢,没想到又因为自己的事情向他求助。他安慰我别着急,说马上联系,让我等消息。
友谊医院那位血液科主任对我的情况确实重视,随后又亲自带着我俩去病房,与一位主治医师接洽,确定我们明天一早就可以住院,上午就安排骨穿检查。我按部就班的接受安排,并留下了我的联系电话,虽然我当时心里已经笃定,要去人民医院接受治疗。事后证明,我们第一时间做出了正确的决定,让我从一开始就进入了一条权威正统的治疗道路,没有绕什么弯路,这对于今后的治疗至关重要。
单位刘哥很快传回消息,说人民医院方面已经联系好,让我带上前期检查结果,次日上午过去再做诊断。其实我心想,已经不需要什么诊断了,板上钉钉的事儿,最好能让我马上开始治疗。但是人民医院怎么可能直接收住院呢,必要的程序肯定还是要走的,况且那边的医生也确实不了解我的情况。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