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那么不愿回忆起朋友离去的那段事情,可事实就是事实,他不会因为你的不愿意而有所停留。也不会因为你的不愿意而有所改变。这种记录死亡的一步步临近,我感到特别压抑,好像又回到了死亡现场,因为那个死亡的人差一点点就变成了我。
轿车跟着面包车缓慢的行驶着,一百公里、两百公里走了将近一半的路程,车停下了,宫先生下车说他睏了,许先生又不会开车,想让我开一会。许先生又坐回轿车的副驾驶位置上。张先生感觉这么跟着我们的车太慢了,就对我说:“我们先走一步了,到家后再联络。”就这样他们转眼间就消失在我们的视线之外。我们这辆车还是进行着缓慢的马拉松长跑,天黑时分到的家,一路上我们还在谈论另一辆车应该比我们早到家一个小时,当时还奇怪为什么没接到他们的电话?两个小时过去了,他们还没来电,给他们挂电话四个人的电话没一个能挂通的,这时有一种奇怪的现象发生,有两只乌鸦落在了大厅的窗台上,这也是我在南非第一次看到乌鸦,乌鸦不停的叫着,持续了一个多小时才离开,尽管大家旅途都很疲惫但谁也没有想回自己家的意思,所有人都有种不祥的预感,但谁都不想说出来。又是两个小时的漫长等待,等待成了我们唯一能做的事情,大厅很安静,静的可以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却没人愿意多说一句话。“叮铃铃”突然宫先生的手机铃响了,大家并住呼吸都竖起耳朵倾听着,原来是宫妈妈问他们为什么还不回家吃饭。时间在一分一秒中渡过,又过了二十多分钟,不幸的电话终于挂进来了,警察说:“现场很严重,已经有两个人死亡,两个人受重伤,伤者已经被送往医院,他挂的这个号码是其中一个伤者醒来后告诉他们的。”
我们没有做片刻的停留,马上驱车赶往警察告诉我们的医院,一路上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我还暗暗的祈祷希望死亡的不是我最亲的张先生,是的我很自私,可回忆起这不到两年的时光里张先生他都像一个长辈一样关心我、爱护我,又有几人能做到不自私呢?可事情总是事与愿违,到达医院后躺在病床上的是两个山东朋友,看到我们后他们全都哭了,同时也跟我们哭诉了事故的经过,原来他们跟我们分开不到五分钟,张先生说他睏了想睡一会,车就只能交给唯一有驾照却是刚刚学会开车的山东朋友。张先生就到后面睡觉去了,坐在副驾驶位置的许先生也对另一个山东人说:“你们是一起的,那你就坐副驾驶陪他聊天我也坐后面吧。”天意、这可能就是天意吧,因为大家坐车的习惯是做前面的人才系安全带,坐后面就没系安全带这种意识。车继续行驶不到三分钟在一个上坡,没有驾驶经验的司机,为了让汽车提速就狠狠的把油门踩到底,并一直爬到山顶还没收油,轿车在没有山坡的阻力后迅速提速,可偏偏下坡又是一个很急的弯道,这辆车变成一部失控的机器笔直的冲下山涧,五十多米高的山涧,汽车在翻滚过程中,后面两个没系安全带的朋友都被甩出车外,也全部遇难了。
司机哭诉着……言词中也充满了悔意,但是再后悔也挽救不回两条生命啊,我想这将成为他一生都难解的结。就这样照顾我将近两年的朋友永远离开了我,连临终的最后一面都没见到,我有点接受不了这个事实,在此后的几天里,我帮助从国内赶过来的张先生和许先生的家属办理伤事,直到把他们送上回国的飞机。生活又渐渐的趋于平淡,每天都回忆着张先生跟我在一起发生的所有事情,我的大脑就像是一部放映机,播放着一段段的回忆,这种回忆持续了很久、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