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去上海打工了。他今年54岁。
前些天在济南的姐姐跟我发消息说要回老家,寄居县城的我无所事事也准备回家团聚。而我有些忐忑,我新辞了工作尝试着改行。而前路茫茫。北京是让我不安的地方。
我不知该怎样跟家人讲我的计划,要尝试一个陌生的行当,我不知能否做的顺利。我不知能否找的着一个接受专业不挨边有没有经验的地方。父母是农民,不太管我,我可以凭着年轻去栽跟头。如果我下定决心,妈妈不会阻拦,而父亲很久不跟谈我的事了。如果我是豪迈的人,我会开心地带着行李跟他们说拜拜,如果真是这样大概我会神采飞扬跟他们说起我的计划。
收到姐姐要回家的信息后我并不轻松。
父亲给我发了条信息问我是否有空回家,心烦意乱的我忘记回复。
到底我也回了家,路上父亲一直跟姐姐说着闲话。父亲年轻时脾气大,我渐渐大了,开始反抗他,吵闹几次后我跟父亲关系冷淡。在乡下人家,父子关系多是这样。
我在家中得知父亲准备去上海打工,搬运钢筋的活计。在餐桌上父亲提出这事儿,是邻村相熟的张伯来找一块结伴去的。行程就在明天。还说活并不重。我提出了反对意见,认为活不会轻松——劝他别去。平时父亲常去附近的工地做小工,一天一百,有事可不去不用请假工友都是附近的人家。父亲应该是把这两份工作做过对比。母亲则担心一个月后的收麦任务。父亲没有回应我,毕竟我的话只是作为儿子的建议。他不愿回应的话就不理睬。这是习惯了。因此当我认为有必要提出自己的观点时,会刻意用一种故作随意的态度—预备着得不到回答被晾在一边。我似乎不是孝顺的儿子。这样说还是因为我没想着为他买衣服,吃食也极少买。对于妈妈的担心父亲只是说了两句路边上的话,没有准备认真的谈论问题。这造成了我有这样的一种看法—如果妈妈坚决地阻止父亲那父亲就不去了,父亲对于外出其实没有坚决的态度。所以他故意提的轻松愉快,好像是不必再拿出来讨论一样。;另外妈妈曾抱怨他错过跟相亲外出的机会。这或许使父亲不满。
父亲接了个张伯的电话,开始收拾东西了,我有一种感受,父亲收拾的较利索。我仍是不愿叫他去的。父亲是个单纯的人,时常表现得积极踊跃,或者心情不好时大声嚷嚷。此时的父亲表现沉着,我没再同他说话。只有母亲张罗着一起收拾行李,行李收拾好了,屋里静悄悄的。饭桌上还有残余的饭菜,是妈妈做的挺丰盛的午餐。
我和姐姐在大门口看着妈妈骑车送走父亲。
两天后我跟姐姐同时返程,到了路口姐姐教我先行,由母亲陪她等客车。骑车行了没多久我后悔没有道一声珍重,故作潇洒头也没回的去了。早向她们望去,已经被东西挡住了视线,我于是加速前进,两边的树、房屋向身后逼去。路在前方延伸。
回到住处,我花了半分钟决定把车子停在外面还是门口里边。我单人独守的是一间小屋。打开门迎着熟悉的物什,心里有陌生的荒凉。我感受到了寂寞。
我从口袋里拿出父亲留在家里的半包烟,抽出一支,闻到一股烟蒂的味道,烟还没点上,我差点哭了起来。
我想:父亲啊,我抽着你的烟,你去了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