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之蜜糖,乙之砒霜 |《无声告白》书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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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一直在看华裔女作家伍绮诗的《无声告白》,故事非常吸引人,细节完美,笔触自然流畅,有悬疑,也有抽丝剥茧的代入感。但读完全篇,我更想聊的是现代家庭中很容易被忽视的亲密关系问题。

现代家庭中的亲密关系根基在于夫妻关系和父母本身的人格,而婚姻生活和养育孩子的本质是父母同孩子一起成长,对自己的过去和现在有清醒的认识并愿意去改变,相互治愈,相互成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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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里的妈妈喜欢与众不同,她不喜欢做家庭主妇,却走了一条最讨厌的路,即和自己妈妈一样的家庭主妇;她在母亲去世后,突然发现自己被柴米油盐已浸淫的毫无生机,于是她寻求改变,面临被现实和自己的情感打败,继而把这种要出人头地、不被困于家庭婚姻生活的执念倾注于最像自己的大女儿莉迪亚身上。望女成凤的背后是对自己选择的不认可和反抗,并将这股不如意传递给家庭里的每个人,导致了悲剧的产生。

小说里的爸爸喜欢被一视同仁看待,其父母的身份地位以及肤色人种带来的自卑和过度压抑,让他从小到大一直无法找准自己的位置。他一方面刻意避免同周遭不一样,一方面又把这种社交障碍传递给大女儿莉迪亚,希望她能弥补自己心中的缺陷。为此,他又对颇像自己的大儿子内斯保持着刻意的回避与关爱,逃避和忽略,可以使自己忘记那个无助弱小的自己,出轨拥有华裔特质的女助理可以转嫁心中庞大的压力、宣泄所有深藏心中的压抑。没错,他半辈子都活在寻求认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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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女儿莉迪亚是父母自身精神创伤和婚姻问题的最大牺牲品。我觉得孩子有着和成人不同的与生俱来的敏感,莉迪亚不例外。妈妈的离家出走打破了小女孩内心的平静和安全感,妈妈的烹饪书中藏下的秘密成了女儿心中最深的痛,她要使尽全力讨好她、安慰她,只要她开心,她不再离开、不再抛弃她和这个家,她愿意做任何事情。她承受着妈妈的望女成凤,拼命学习那些根本不感兴趣的专业知识;她承载着爸爸对她社交活动的期望,压抑着自己作为女孩的本真和少女心。可愈是如此愈是让她远离人群,成为孤僻孤独不合群的亚裔存在,这无疑又加重了她的身份焦虑。

本来很了解自己的哥哥因为自身的原因也无力随时随地呵护到内心脆弱的妹妹。自从哥哥拿到哈佛通知书,就意味着他即将离开那个家,意味着再也没有人来听她、懂她、抚慰她的情绪和焦虑了,她的精神世界一步步坍塌了,过多的爱让她不堪重负,她亟需寻找情感出口,小混混杰克的勇敢和自我激发了她的本真。可怜的女孩只身一人在夜色的小船下回忆着自己的人生和苦涩,并勇敢地要与过去告别、企图开启一个全新的人生,做一回真正的自己,然而命运没有给她机会,她彻底沉入了令人窒息的生活湖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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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儿子内斯很疼妹妹,他嫉妒妹妹得到父母无私的关注和宠爱,他无论做的好与不好否只能获得忽视和父母平淡的回馈,像极了很多多子女家庭的状况,他内向、聪明、有运动天赋,不擅社交,那些类似爸爸的特质让他拥有很少的爱和关注,妈妈的出走让他开启了对宇宙的追求,他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离开那个家庭,他要逃离,拼尽全力得不到爱,那就逃避吧,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

小妹汉娜本是最不起眼的存在,她在妈妈离家出走、企图考学并与过去的自己告别的时刻突然来临,在家里危机四伏的情形下降生,一生下来便是家庭破碎的黏合剂。父母自身精神世界的创伤与哥哥姐姐的代沟都让小妹妹成为非常敏感的存在,她喜欢一切不被发现的地方、默默注视着家里的每个人,他们的话语、动作和神情,她看到了母亲的脆弱、姐姐的不堪重负、哥哥的彷徨失措,她用最隐蔽的角度和偷拿小物件的行为宣泄着自己被忽视的命运,对哥哥姐姐的羡慕,对父母爱的渴求。

最后也是汉娜这样的单纯和充满爱的小家伙成为了这个不堪一击的家庭重新站起来的黏合剂。她像小时候的莉迪亚,她还很小,那么小,一切仿佛都来得及重塑和弥补,她成了失去和破碎后的新希望,这一次,他们都决定要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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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社会类似的亲密关系危机烦不胜举,我想最主要的问题存在于:

一是男人和女人在走向婚姻时并不够成熟,每个人对自己的过去和缺陷并不能完全看清和接受,这些负面的东西像躺在身体里的炸弹,它在受到外界刺激和复杂的婚姻生活的啃嗜时,随时会爆发,然后犹如病毒般感染到婚姻家庭中的每个人。

二是沟通问题,我们有很多父母在面临选择和争执时并不懂得如何同伴侣、同亲朋好友去沟通,甚至很多时候我们会用最拧巴、最不聪明的方式去传达自己的想法和不满。伴随着现代社会的物质极大丰富,每个人的精神生活都变得异常脆弱和狭窄,我们找不到空间和合适的方式去宣泄,于是有冷暴力、有出轨、家暴、婆媳矛盾等等新麻烦的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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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是以爱为名的牢笼和过度同情自己的遭遇,都是懦弱和自私的表现。我相信每个人都是不完美的,每个人都会犯很多错误,有的可以弥补,有的无法弥补;有时候错的并不是我们自身,而是我们看待问题和解决问题的方式而已。

解决这些问题可能需要很多代人以及整个社会环境的共同努力和改变。追溯到每个人自身,对于自身精神世界的包容和关注,关系人沟通交流方式的改变,是最为迫切的课题。

对此,我认为最为理想的沟通就是走出自己心理的舒适区,破除自己的所谓“我以为”、“我觉得”等没有实质根据的猜测和假想,去正视自己的想法和对方的想法,开诚布公地或轻松地去谈,以倾听为沟通目标,而不是辩论和反驳,甚至于不屑和冷漠。

很多时候我们在养育子女时,把过多的关注放在了智力和社交关系上,一如小说中的父母,而忽视了精神世界的健康与富足对于一个人成长的重要性。精神的健康与否对于一个人一生的幸福有着举足轻重的作用,如果精神出了问题,不是个人和家庭教师悲哀,就将是社会的引爆器。因此,家庭的亲密互动最关键在于夫和妻本身的关系和行为,你想要什么样的果就得去种什么样的树,维护好自己的一方土壤,才能惠及亲近的人;最终受益人不仅是整个家庭,更是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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