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足轻重的人设里待久了, 你还敢不敢自命不凡

无论平原山岗,无论小镇村庄。无论一身铁锈,无论光芒万丈,我都希望我们可以听从内心去生活。

1.

发小夏天来电话向我倾诉近来的烦忧——毕业之后,工作成了我们聊天的核心话题。夏天听从家里安排进了家乡某事业单位,工作内容就是整理资料、制作表格,生活格外悠闲,用她的话来说,像是在过着养老的日子。

夏天从小娇生惯养,贪恋安逸,却不能适应小城机关打麻将、往来寒暄那一套,于是多番提起北漂的心思。而每当我兴致勃勃静候佳音,她又屡屡打了退堂鼓,“佳期,外边生活节奏太快了,我离不开这里的安逸。”加上父母破口婆心的分析劝阻,几次折腾之后,她终于没有来。而抱怨却从未停止,她徘徊在一个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怪圈里。

想要问你有没有过一种心情叫“到底意难平”?

做了很久的工作分明味同嚼蜡,张望天空空空如也,有逃离的冲动又似乎底气不足,于是煎熬唏嘘里,一天又过去。

单身适龄青年在父母压力之下终于恨嫁,说过的“宁缺毋滥”在现实面前显得无力苍白,曾固执坚守的感情洁癖化作乌有,终于嫁了。父母松一口气,你却未必甘之如饴。七分条件三分妥协的婚姻没能给你精神的满足,却日渐消磨你的灵气,平添怨怼与新愁。

囿于一个狭窄的小圈子,从此“外面的世界”、“诗与远方”都变得遥不可及,昔日同学吵嚷着“逃离北上广”,你却恨不能逃离家乡。

当然,还有与之相对的另一种情形。

工作内容虽千篇一律,自己却可以享受甚至沉醉于平凡与安逸。就像《致青春》里的阮莞,她就是可以一脸满足的告诉身边人:我没有什么远大理想。

在适当的年纪遇见一个适宜的人,无论何种方式,邂逅也好,相亲也罢,也许你们的相遇并不浪漫。当起伏跌宕的青春逝去,你终于愿意洗尽铅华,为一人洗手作羹汤,谁又能质疑这安稳的幸福?

你明白“眼前未必苟且,远方未必是诗”,柴米油盐,远离大城市喧嚣,与亲人好友红尘作伴,过着充满烟火气的小日子。

明明是相同的场景,不同的人却品出不同滋味来。原本,大富大贵与小富即安是两种价值观驱使下的追求,并无高下之分。而幸福感最是冷暖自知,生活最可怕的不是你接受了所谓的人生设定,而是你接受之后仍然心有不甘,一边抱怨一边沉溺。人说知足常乐,当生活足以让你知足,那是你的福祉,若不能,一场逃离是别无选择的选择。

2.

我采访过一个中年演员,且称他为Z先生吧,他无数次推翻了命运给他的人设,一步步修炼成一个实力派演员。他两三岁穿着奶奶的衣服学唱样板戏,从小就是学校的文艺骨干,稀里糊涂上了中专学印刷,毕业后成了一名印刷厂技术员,进印刷厂还花了1600块钱,在当时是不小一笔了。

Z先生负责的是胶印印刷,他手上有当时最先进的机器。“这辈子不可能干这个,我只是印刷厂的一个过客。”他默念。白天,他手上的油墨永远洗不干净,而晚上华灯初上,对表演贼心不死的他上起了夜校,一上就是三年。三年后他去参加中央戏剧学院考试,印刷厂不给假,他二话不说掏出800多块从印刷厂“赎身”,却因两分之差落榜,然后,他做起了清洁工。

“一切都是暂时的,这和我今后要走的路风马牛不相及。”做完工作,他跟着专业老师学习形体,甚至去借教室学表演,几年之后终于考入上海戏剧学院。当时的他已近而立之年,到了上戏门口竟被误认为应聘者。

毕业之后,Z先生成为一名剧务,然而剧务是无戏可拍的,他又辗转到了文化局。这次的工作是给歌手们发放歌手证,很快他又厌倦了,辞职后到北京电视台应聘节目主持人。

“不让我拍戏怎么可能?”当时对“主持人”这个概念懵懵懂懂的Z先生一路过关斩将进了决赛,他终于忍不住问电视台工作人员:“主持人能拍戏么?”得到的回答当然令他无比失望,于是再次放弃。

几十年来,他辗转做过副导演、执行制片人,称得上兢兢业业。而在这些岗位任职期间他总有一个要求:“给我演一个贯穿角色。”

我想起他当年那一句:“这辈子不可能干这个,我只是印刷厂的一个过客。”我突然对眼前这个蓄着胡子的中年男人肃然起敬。


3.

冬日里某个午后,我拨通了老友苏苏的电话,电话那端的她微微气喘,原来她又在练球了。苏苏身高170,出身体育系,毕业后却进入一家企业做起仓库管理员,与一众大妈为伴。几个月之前,我曾对她的工作万分错愕,因为苏苏是最爱羽毛球的,大学时候她球拍不离身,历经大小比赛无数场,每次寻她,她不在球馆,就在去球馆的路上。可她如今的选择,仿佛脱离了理想轨道。

然而这一次,她告诉我,她正在和同事打球,这个同事是大学同学,由于工作轻松,她们每周都会抽出至少四天时间来训练,还商量着等准备就绪就双双离职回归体育轨道。在这之前,她们要密集训练,扎实积累,底子不能丢。

我突然明白我当初的态度太过武断,有些路无论怎样迂回曲折,只要方向不改,有朝一日总会到达既定终点。人生大课题之一就是学会沉淀与沉潜,“静水鲤鱼流水鲫,青鱼沉底鲢鱼浮。”有人说,鲁迅之所以为鲁迅,在于十年抄古碑,人生没有白走的路,步步都算数。

说到底,人生哪里有人设?记得Z先生说过,他演戏的时候最喜欢给自己加戏。他不喜欢单一性格的人物,若角色是大反派,他总要给他注入比如孝顺、忠贞等温情部分;若角色是完人,他就想方设法给他演出几笔瑕疵。剧本是编剧给的,真正演起来终究是凭自己掌控。

戏如人生。决断失策的上司,简陋狭小的地下室,“夏虫不可语冰”的痛苦……浮世之中,各种不美好每天都在上演,而眼前的苟且并不可怕。因为你知道你只是暂时停留的过客,只要心火未冷,就不会穷途末路。就像尼采说的那样:有一天有许多话要说出的人,常默然把许多话藏在内心;有一天要点燃闪电火花的人,必须长时期做天上的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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