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离软绵绵的床,我的脚
踩在水泥地上。这是
白天我活过的广场,现在
东方有半个朝阳,尝试
隐退的月亮,还没完全迷失的
银光。空无一人的广场,
承载了我记忆的
庞庞。几只红蜻蜓
落在地上,可这里
既不存在草丛,也没有
表现出树桩,
蝴蝶也逐梦他乡。谁
将红蜻蜓安放,在这只
有水泥的广场。一个女人
在中央游荡,鞋上
镶满了泥浆,草籽在裤腿
飞扬,她从未曾离开
这个地方,她似乎也未到达
这地方。有几位老人
烈日下执棋对撞,
你的车马和炮不过是
雨中的泥墙,或许另一边的阵型
也未必势不可挡。谁运来了
顶头月光?谁让老人
坐得如此安详?还有
一只蜡烛光,燃且烧在砖块上。
没有罩子为它把风遮挡,
没有孩子的目光
让它看到希望。它只在
沉默中耗尽生命,流淌的泪
是不会冰冻的绝望。还有
一双定住的目光,
不移动不摆动的人形,带着
听不见的心跳声,在进口的一旁,
也在出口的一旁。那个人
和我同名同姓,那个人
和我共生共命。还好我居然有
凌晨的光明,半个朝阳
始终是半个朝阳,
不会变成春草的天堂。
隐隐月光始终是隐隐月光,不会
比我的生活更长。还好,我有凌晨的广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