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
看着你在视频镜头前天真无邪的笑脸,稚嫩的声音喊爸爸。可我竟然没有办法象往常打心底高兴起来。我笑着应你,响亮地喊宝贝,可这一刻我的心里却充满了酸楚和愧疚,我的心里在流泪。
上礼拜六,你确诊了甲状腺功能亢进!这是一个慢性病。虽然它的表面看起来并不是那么可怕。甚至你可能都还没有感觉到她带给你的不适。可作为你的爸爸,也可能是带给你这个病的源头的我是特别的了解它。了解它是有多么的让人讨厌!包括它那些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冒出来的并发症,以及药物所带给你的副作用。确诊了这个病就意味着才六岁的你将不得不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无奈地面对一日三餐那些你难以下咽的西药丸子,和两周一次的血常规检查以及一到三月一次的T3T4的检查。我能想像得到你面对那巨大的针筒的恐惧,你小小的手臂将隔三岔五被扎得青紫。可能你还没有吃过西药丸子,你还没有把一把西药和水囫囵吞入肚子里的技巧。可能它还会沾在你的喉咙里,舌头下。你会多食,消瘦,眼突,颈大,怕热,多汗,手抖,心悸,心烦气燥,情绪不稳,心跳加快,心率不齐,还会感觉没什么精神,提不起力气。可也许未来的一到三年内,也许这将成为你的生活常态。
我一想到这些,我就无法抑制我心里的酸楚。我没有办法不感到愧疚。虽然医生说这是一种常见病,也是一种多发病。但还是因为你的爸爸有这个病才无限地加大了你得这个病的机率。并且终于你还是没有被幸运之神眷顾到!并且我还非常担心你的哥哥。他的性格比你要内向些,脾气也比较闷。这种病更比较容易找上易受情绪感染的人。还好只发现了你。要不然我几乎要觉得自己是个罪人了。
我与之缠斗了快二十年。历经各种各样的治疗,每到一个地方最先熟悉的地方就是医院。镇上,县里,市里的医院,以及不知道正不正规的所谓武警医院,东莞,佛山,温州,广州等等地方的医院,地方医院到三甲医院,专科门诊,甚至小诊所我都有过治疗的经历。西药,中药,甲状腺上注射,放射性碘131……,不一而足。周期性麻痺,低钾血,心脏早搏等并发症,以及药物引起的白细胞偏低甚至粒缺,让我成为医院的常客,以及对它们不知何时会到来的恐惧,让我常常疑神疑鬼,心绪不宁。直到我去做了放射性碘131,可一年后的复查还是有复发了,但这时候稍微一用药,副作用就特别灵敏,因为药物所至的粒缺,让我又住了两次医院。为此,在服药调理了几年后,症状控制住了,后来因为工作地点的变迁,以及我对药物副作用的敏感,我自己就中断了治疗,还好近几年来没有出现什么大的不适。我才慢慢地放松了自己。就在我以为一切都将好起来的时候,你又将让我走上这一段痛苦的轮回。这真的是轮回吗?我从不奢望有一帆风顺的人生之路,可当疾病这么早就降临在你幼小的身上,我还是觉得命运未免太残忍了些。
在我还没有出来工作的几年,你们的爷爷承受了非常大的经济压力。作为一个农民,我都不知道他那些年是怎么熬过来的。更重要的,是无法看清的我的明天。值得庆幸的是,发现这个病时我已经十七八岁了,至少可以独立服药,独立地上医院检查了。可我的女儿,你才六岁,过几天才是你满六岁的生日,你甚至连怎么服药都还没有学会。
还有你们的妈妈,当你们的妈妈得知诊断结果,我想她当时一定六神无主,我能感受得到她心里的痛苦与沮丧,一点都不比我来得轻松。当时我们选择两地分居,让她陪伴你们成长,想让你们的童年尽可能的少一些缺憾。只要你们能健康快乐的成长。哪怕我们少一些经济来源,哪怕从此你们的妈妈便没有了自己的生活……。可命运还是没有如我们所愿。竟狠心地让你这么小就要承受病痛的折磨。让妈妈带着你从此也要成为医院的常客。
女儿,从知道你的诊断结果以来,这几天我都生活在愧疚与害怕之中,我一清静下来,就会想到你,想到你无邪的眼睛,和天真的笑脸。曾经你那一双犹如会说话的漂亮的大眼睛会不会也会慢慢变成象我一样一双吓死人的突眼?你的美丽的脖颈会不会变得很粗?你的脸会不会因为药物的副作用而变成象一轮满月?你的未来还会不会象别的小朋友一样充满无限的可能?我害怕,我愧疚,徜若你不是因为有一个有甲亢史的爸爸,或许爸爸真的就不应该把你生下来,来让你承受与我当年一样的痛苦。
女儿,以现今的医疗技术徜若你没有办法彻底治愈,或者治愈的过程太过漫长。却要我这个带给你病源的父亲怎么去面对未来的你?面对不断成长的你?
非常感谢你们的大伯,是做医生的细心让他注意到了你眼睛里的变化,是他提醒了我们带你去检查,在还没有出现什么并发症的时候,还好,还早,应该一切都还来得及。
事已至此,我知道我已经不能悔恨,也无法逃避,更不能颓废。我想,我现在唯一能对你妈妈和你说的,只剩下“加油”两个字了。女儿,未来不管多么艰难,爸爸妈妈与哥哥会始终与你在一起。让我们一起加油!战胜病魔!未来还在向你招手!一切都会好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