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林

邓林

一张、两张、三张……二十六张,邓林把刚数好的钱又数了一遍。没错,买完去Z市的高铁票后,邓林的钱包里只剩下26元人民币了,有几张还是簇新的,刮的手疼,比起往事,现实更让人心疼。

邓林,90后,高考失败后匆忙间选择了一所大专去念。作为高傲的90后,他竟然赌气的选择了农学。自此,他就投入了3年满面尘灰烟火色的大学生活。好在邓林有底子,人又勤快,自然就挣到了几笔大的奖学金,偶尔还被教授带出去赚个外块。20岁的年纪,仅凭一己之力就交了学费又轻松晋升为万元户。在为自己喜欢的东西痛快买单的那一瞬间,邓林觉得自己是成功的。继而畅想到毕业后更加强大的自己,邓林就不得不去买一杯冰绿茶,来冷静一下自己怦怦跳的小心脏。

事实证明,too young too simple的永远是不知世事的学生。在教授的推荐下,邓林找到了现在的农业公司。晃瞎人眼的欢迎晚宴、天花乱坠的入职承诺都让邓林激动的在床上扑腾了一夜,眼看美好的人生就要实现了,邓林天不亮就起床就赶往试验地。13.8km的路程,邓林白净的脸上总是蒙着一层灰,一小块儿湿巾还没擦几下就黑乎乎的了,但邓林丝毫不在意。在惊喜面前,人总是会忘乎所以,以至于连处境危险也不自知。

一个月的白日炽焰,邓林脱了一层皮。领工资那一天,邓林就突然地慌了神,他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那到手的1500元人民币,从侧面看那些沾满口水的痕迹就能猜出邓林数钱的次数。有一次出差,老板告诉邓林要穿的得体一些,所谓得体就是身上的衣服不廉价,客户看到的时候能高看一眼。邓林很费解,在工资面前,所有的品味不是都很滑稽吗。邓林忽然间觉得这个社会对于自己的恶意。而后的日子里,邓林还是早早的起床去试验地、卖力的劳动,当然也在盼望着加薪。

于是懂了人生不易。奔涌的暗魂终究会被洗手间里哗啦啦的自来水冲洗得干干净净;激情如火,也不免被汆烫成街边小馆里的辣椒油红;笑靥如花,总归要被皱纹一条条的勒上印记。晚上邓林回到宿舍,刷牙的时候顺便刷了漱口杯,杯子是白搪瓷的,白搪瓷这种材质特别喜欢水里的污垢,时间一久杯底就会黑乎乎的一片。刷好后盛满水,清澈明净,就好像入学第一天新发的。邓林又想起昔年学生时嬉笑怒骂、谈笑风生的美景,记忆里连尔虞我诈都显得意趣盎然。离开学校的时候,辅导员轻轻的告诉邓林:社会的残酷性在于给了你欲望、却没有给你实现欲望的能力。邓林现在想想,这话对,也不对。只是,下一站的人生在哪个社会阶层里停靠呢?

邓林不知道自己的年华何时会似水,就像此刻的他,刚喝完瓶子里的可乐,就又奔赴了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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