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返家又经过了老门东,一股久违的熟悉气息迎面而来,不禁驻足观望。还不尽兴,索性就走了进去,一路慢慢地游走起来。
南京老城南一带是我自幼成长的地方,每每至此感觉尤为亲切。
老门东的改造始于九十年代初期,刚开始是扩建马路,于是小巷里几十年的老邻居开始纷纷搬离。那些平日里为了鸡毛蒜皮斗嘴的大妈婶婶们在分别前都表露出了各种不舍,全没了当时争斗时剑拔弩张气焰。几十年的相处,一朝分别就各奔东西,大家互相留了联系方式,一家一家陆陆续续依依惜别。
扩马路的时候倒没影响到我家,拆到我家巷子对面的院子就停下了,于是整个张家衙一条路的大院全部一分为二拦腰拆除。几乎家家都是几进的老院落,横跨两个巷子。小时候去张家衙的公共厕所,就在院子里来回穿梭很是方便。
我有个同学家就住那条街。提到这个同学就不得不提她家那个邻居,当时的居委会主任跟她家一个院子,就住大院靠近门口位置。偏偏主任的老伴不是个好说话的,老头子几乎在能在屋外待着的季节,总是一把藤椅坐在院门口把着门,板着个脸像个黑脸的关公。每每去同学家都得从他身旁经过,孩子们去的多了老头子嫌烦,就往外赶我们。偏偏他的孙子跟我们一边大,又总爱跟我们待着,于是每次进门遇到老头刁难,他的孙子就来帮忙。老头也看人,那些他看对眼的凭他高兴,心情好的时候呢就放行,心情不好的时候一个凳子搭着脚,斜歪在藤椅上假寐,将个大门堵的连伸个脚的空隙都不留。
有时我跟同学约好了一起上学,遇到老头这样,只好不进家门,同学看见我到了赶紧出来。当她费了老劲涨红着脸钻出来,讪讪地拉着脸,没好气地歪歪嘴,低声来一句:“老不死的,怎么还不死的。”当时我们只有八九岁。
等到了上中学的时候再去同学家,老头老远就笑着打招呼,全没了往日的夹生嘴脸,亲切地来一句:“来玩啦?”慈祥的让我们感觉受宠若惊。
再过了十来年去看同学,院门口已不再见人,藤椅靠墙放着,似乎提醒着来往的人,曾经有这么个人存在过。同学结婚的时候我去送她,那家早已搬走。藤椅已不见踪影,只有那个搭脚的凳子落满灰尘固执的斜靠在墙角,一只凳腿已脱落,半支棱着,好似老头耿纠纠的样子。
凭着记忆我走进了那个巷子,巷口那口井完全没有了曾经老旧的样子,青砖平整地铺在周围,井口青石铸就还刻着精美的花纹。井水碧波荡漾,周围的商家不时有人提着小桶来打水,看来这口古井还在继续贡献着它的作用。
老门东改造应该是花了不少钱的,雕梁画栋,亭台楼阁到处是崭新的仿古建筑。看着鳞次栉比的青砖瓦墙,整齐的街道,仿佛穿越到了古代繁华时期。不时有穿着汉服的美丽女孩擦身而过,客栈中小二穿着古代的服装卖力吆喝着,感觉在梦境之中。
一路走一路看,老门东游人如梭,热闹非凡。各种小吃冒着热气,游人排着长队等待着。旧日败落的街道跟院落不复存在,崭新的老门东展露新颜。游览了一个下午,接近黄昏的时候我带着倦意离开了老门东。再见了,老门东,曾经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