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
郭襄回房之后,神不守舍。
这是她第一次直面身边人的死亡。
她自小在战火中长大,虽然多见伤亡,身边亲人却一直都在。除了娘亲。
原来身边的亲友离去,是这样的让人痛不欲生,难以置信。那……娘去世的时候,爹和姐姐是如何的难过呢?
她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决定起身去祭拜鲁爷爷。去厨房弄了些许酒肉瓜果,悄悄去了羊太傅庙。
这庙早已破败,里面蛛网密结,灰尘遍布。郭襄好容易才找到一个干净的地方摆好香烛酒果,对月下拜:“鲁爷爷,襄儿来看你了。你这般惨死,想必冤魂不散。若是你还没走,出来跟我说说话可好?”
等了半天,没有任何回应,觉得有些失望。正想鬼魂之说恐怕虚无缥缈,打算回家去,却听到一阵风声,看到烛火闪了几闪。
郭襄一阵惊喜:“鲁爷爷,是你来了吗?”却发觉背后有人点了自己穴道,大惊失色。
“嘿嘿,郭姑娘,鲁有脚的鬼魂恐怕你是等不到了,倒是可以去我蒙古军中做客几日,如何?”却是一个高鼻深目黑黝黝的光头和尚,他少了半条腿,拄着铁杖,正是那蒙古军中的僧人尼摩星。
郭襄心下恨自己这样独个儿出来,中了他人的陷阱。自己出事事小,恐怕要连累爹爹,这可如何是好?
郭靖晨起梳洗过后,觉得一阵心悸。缓了一阵,正要去巡城,却看见郭芙慌慌张张跑进来道:“爹!大事不好了!蒙古人把襄儿捉去了!”
“什么!”郭靖惊的头晕眼花,“襄儿不在府里吗?!”
郭芙又气又急道:“这小丫头昨夜一个人去了羊太傅庙!今天蒙古人派了人送来了她的发簪和外裳!爹,怎么办啊!”
郭靖心头剧痛,五内如焚。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他答应蓉儿要好好照顾孩子们的!他稳稳心神,想到当年闯敌营救二武,跟如今何其相似。是了,他们要的是自己,是襄阳。
“那蒙古使者何在?”
“在城外!”
郭靖沉声道:“走,出城去会会他们!”
襄阳城外,蒙古使者趾高气扬的看着郭靖从城门出来,嘴角微微上扬。
“郭靖!你女儿如今在我们手上!若是识相的话,便乖乖开城投降!”
郭靖立在马上,渊渟岳峙一般:“你看我郭靖可是投降之人吗?”
“郭靖,你身为人父,竟无半点慈爱之心!连女儿性命也不顾吗?”蒙古使者被他一噎,气急败坏道。
“郭靖身系一城安危,又岂能用满城性命换我女儿独活!你们不要痴心妄想了!”
“你!”那蒙古来使见他软硬不吃,无计可施,只得撂下句狠话,“郭靖,你可莫要后悔!”说罢转身离去。
郭靖见他走远,慢慢放松了僵直的脊背,身上冷汗涔涔。
“蓉儿,蓉儿,我该怎么办?我死不足惜……可我怎么能拿满城性命去换襄儿!”他眼前闪过黄蓉在他怀里去世的样子,心头酸涩。“难道一个你还不够,如今,还要搭上我们的女儿吗?”
满腹心事回城,耶律齐和郭芙朱子柳等人一起迎上来。
“岳父!”
“爹!我们该怎么办?”郭芙迎上去,扶着看起来脸色不太好的郭靖。
郭靖只觉得脑袋里面嗡嗡的响,头痛欲裂,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指着耶律齐道:“加强……守卫。” 说罢扶着头自回房去了。 他这头痛犯起来,必须马上静躺,不然就会恶心呕吐,眼前发昏,直至晕过去。不知看过多少名医,只说他积劳成疾,忧思郁结,除非远离凡尘琐事,否则无药可医。后来只好罢了。
回房躺下,一时也是难以入眠。脑袋里似有无数声音来来去去,刺的他恶心欲呕。他尽量放松自己的精神,想让声音消失。可是越想放松,脑子里的弦就崩的越紧,他咬住牙,一阵一阵的疼痛熬过去,冷汗把衣裳都浸透了,终于还是昏死过去。
他仿佛穿过了一条长长的隧道,隧道尽头刺眼的光芒让他隐隐约约兴奋起来。莫非?又能见到蓉儿了吗?
果然,光芒闪烁处出现了黄蓉的身影。她的打扮和往日所见不同,脸上也有了些岁月的痕迹。她正坐在房中默默流泪,郭靖见了心里一抽。他想上去抱抱她给她安慰,却发现自己伸手无法触到她的身子,仿佛一束光芒,就那么穿了过去。郭靖愕然,这是怎么回事?
这时听见房门被推开,进来了一个男人,站在她身后默默注视着她。郭靖一瞧,如遭雷击。
这不是自己吗!
比现下的自己看起来年轻许多,却又比蓉儿在世时年长。只见这个“郭靖”走到蓉儿身旁,搂住了她。
郭靖看到了,心里妒忌的发狂,那是我的蓉儿!
黄蓉微微靠在他怀中,抽噎着叫了一声:“靖哥哥!”泣不成声。
“郭靖”面有不忍:“蓉儿,你得原谅我,我不能拿满城百姓的性命去换襄儿。”
“靖哥哥……,你我做了三十几年夫妻,大半生的心血,都花在保卫襄阳城上。我当然不愿意看着它落入敌军手上……可是,可是我,也不能看着襄儿她,白白牺牲啊靖哥哥!”
“郭靖”眼眶泛红,却神色坚定:“我相信襄儿她,是个有骨气,有勇气的好孩子。她一定能明白,爹娘的一片苦心。”
黄蓉听了这话,知是到了绝境,再不说一句话,默默流泪。
郭靖在旁边听的愣了。
“三十几年夫妻”,为什么?为什么?这是自己的期盼吗?是自己太想念她,造出来的幻境吗?还是……这是另一个世界的蓉儿?他看着那个明明跟自己同龄,却满头黑发,比自己年轻的多的“郭靖”,五味杂陈。为何自己求而不得的东西,“他”却能轻而易举的拥有?
为什么我的蓉儿就要离我而去?那我死了,还能不能见到蓉儿?
想到自己多年来的期盼,有可能根本就是一场空,自己心心念念想要见的人,根本就不属于自己,郭靖满心愤恨怨憎。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他呆呆看着靠在“郭靖”怀中的蓉儿,神色变幻莫测,这些年来的隐忍,寂寞,煎熬,一瞬间爆发了出来!
“啊~!啊~!啊~!”郭靖伏在地上痛哭流涕,只恨苍天不公,万物不仁。
四围渐渐虚空,郭靖陷入一片黑暗,眼前闪过一个个画面。
蓉儿生下孩子之后,小龙女抱走了襄儿给过儿去换解药。
过儿为了救大小武毒发,却被芙儿砍掉一条手臂。
蓉儿怕自己惩罚芙儿,带她出城去找杨过,却间接害的杨过夫妻分离十六年。
自己对蓉儿多番埋怨,惹得她几度伤心,可她为自己做的一切却从不说与自己听。
……
看着眼前的一切,郭靖心里悲喜难明。
原来,我是可以和她白头到老的……
原来,夫妻分离十六年的,是过儿和小龙女……
原来,造化如此捉弄人,将你我之命运视如儿戏般耍弄。
他擦擦眼泪,接着往下看。
以他对蓉儿的了解,必不会坐以待毙。
果然,蓉儿冲去阵中救襄儿,迭遇险境。郭靖强行将她带走,她看着襄儿浴火,伤心欲绝,若不是杨过出现,她只怕又要心碎肠断一次。
蓉儿,这便是你要嘱托我的事情吗?
一觉醒来已是清晨。
他心意既决,便开始布置。襄阳城防,耶律齐一直都在参与,如今只把一切放手交给他便是。他是丐帮帮主,则丐帮助力不减。
又让耶律齐送信给百花谷中的周伯通,托他送信给四处云游的黄药师。
同时放出双雕,送信给杨过夫妇。
郭芙夫妻见他这般托付身后事的动作,已隐隐猜出他要做什么。郭芙心里藏不住话,便问道:“爹可是要去救襄儿?”
郭靖默然。过一会儿,又点头道:“蒙古人所图,不过是我的性命。想让我开城投降,自是不能。然而一命换一命,却未必不肯。他们所虑,乃是郭靖不死,襄阳难破。可郭靖死了,难道我大宋就再没有好男儿了吗?”
郭芙眼眶发红:“爹,救襄儿,我们一起想办法啊!为什么要爹爹的性命去换?我们又怎能眼睁睁看爹爹去死!”
郭靖怜惜的看着长女:“其他方法未必没有,可伤亡只会更加惨重。我近来倍感疲倦,已是油尽灯枯,若是再拖下去,于大事无益。再说,你娘……等太久了。”
郭芙闻言,再也忍不住眼中的泪水。 耶律齐站在身后,扶着她的肩膀略示安慰。
郭靖又道:“我已送信给过儿,请他襄助。过儿近来在武林中甚有声望。得他助力,不愁不一呼百应。”又对郭芙道:“芙儿,我知你一向不喜过儿,可国家大事面前,便稍稍退让吧。”
郭芙不做声,良久,才“嗯”了一声。
等待,恐怕是这世上最熬人的事了。
郭靖站在城头,看着城下风云变幻,想到梦里所见,想到来日所图,竟然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蓉儿,我终于可以卸下这千斤重担了。
你若见了我,可不能嫌弃我老了。
他想起梦中所见那个比他年轻许多的“郭靖”,心里一阵嫉妒。可是又有些好笑。这感觉……像是在嫉妒自己的影子。想抓,又抓不着。
罢了,我有影子,那蓉儿自然也有。
我还是去寻我自己的影子吧。
他眼中露出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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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场部分参照神雕第三十九章,非原创)
襄阳城下旌旗烈烈,剑戟如林,战马来回奔跑嘶鸣。从南至北,蒙古包层层叠叠,竟是一眼望不到头。
此次大汗蒙哥亲自率军出征,将远征欧洲的精锐全部带来,联合西路北路大军,将襄阳团团围住,乃是二十年以来,最大声势。城中数万将士,还有几十万百姓,心里都明白,或汉或虏,在此一战。
数日来,大大小小攻防战役已不知打了多少场。好在蒙古军的攻城路数,襄阳守军已十分熟悉,云梯,弓箭,垒石,火器,诸般攻势均被宋军居高临下一一破解。
蒙军累计伤亡约两千有余,尸体在城墙上下堆积如山。
忽听到城下蒙古兵齐呼:“万岁,万岁,万万岁!”呼声自远而近,如潮水涌至。原来是大汗蒙哥亲至。蒙古军见大汗亲自督战,无不奋勇攻城,枭军勇将层出不穷。
郭靖见城下两个万人队集结攻城,命耶律齐,武敦儒各带四千兵卒出城拼杀,暂缓城头攻势。令北边城墙让出缺口,待蒙古五个千人队攻上城墙之后,朱子柳率人从埋伏处包抄,瞬间堵上缺口,将爬上城墙的蒙古人包了饺子。
这一场战役从清晨杀到日暮,双方均是伤亡惨重。蒙古军占了人多,宋军占了地利,双方僵持不下。 那出城去的八千人,却渐渐被蒙古军包围在中间。
大汗蒙哥久经沙场,曾一路率军杀到多瑙河畔。看着襄阳城下如此惨烈景象,不由暗叹:“谁说南人懦弱,如此悍勇,实不下于我蒙古精兵。”
郭靖立在城头看的清楚,见北方小丘上督战的蒙哥,略一沉吟,将将旗交于朱子柳,自带一队兵马出城,直奔那小丘而去。
大汗亲兵忙将小丘密密实实围将起来,为首将领下令放箭,却被当先的勇将所发掌风一一拨开。
己方箭枝近不得他身,他手上的铁胎硬弓却是百发百中,瞬间外围已死伤一片。
蒙哥看此人如此英勇,问左右:“此人是谁?”亲军将领答道:“秉大汗,此人便是当年的金刀驸马郭靖。”
蒙哥叹道:“郭靖如此勇猛,难怪襄阳难克。”
蒙军居高临下,飞箭如雨,虽不能近郭靖之身,却射杀了郭靖的高头大马。蒙哥帐下四个千夫长听的大汗夸奖敌军将领,甚是不忿,见他落马,当即上前抢攻。郭靖扔下弓箭,左右开攻,用双手互搏之术使降龙十八掌,这四名寻常武夫如何是他对手,不过顷刻,尽皆毙命。
蒙哥亲军见了,无不胆寒。
郭靖抢过四人手中长矛,运足功力向蒙哥掷去,长矛穿透帐前两名亲兵犹自不止,直串着二人倒在蒙哥脚下。蒙哥吓了一跳,连忙后撤。
一击不中,蒙哥身前已围了密密麻麻的护卫,郭靖暗叹一声:可惜。将手中另一柄长矛掷向大汗的九旄大纛,那云霞灿烂的大纛瞬间断为两节。
朱子柳在城头看的分明,命宋军大喊:“蒙古大汗死了,蒙古大汗死了!”蒙军不知就里,见大汗仪仗倒下,顿时军心溃散,纷纷后退。
蒙哥被亲兵拥着退下小丘,见此景象,知今日功亏一篑,传下军令撤军。见郭靖虽失了坐骑,然一夫当关,所向披靡,蒙古军中竟无人能奈其何,又命传令官奔走呼喊:“杀郭靖者赏黄金万两,官升三级!”
本来溃退的蒙军瞬间又围上郭靖。
朱子柳忙点了三万宋军出城助阵,追杀溃散的蒙军,接应了耶律齐,这才杀出一个缺口,迎出郭靖。
此时他肩头,手臂,右腿均中了箭,鲜血早把衣衫浸的透了。
好在蒙军已失斗志,不耐久战,不久便退尽。 此战蒙军损失四万有余,宋军亦损失两万有余。城内外尸横遍野,血流成河。宋蒙开战以来,属此役最为惨烈。
郭靖虽然中箭,却未伤要害。包扎之后短暂休息,便去巡城。此时已过三更,襄阳城中哀鸿遍地,郭靖察看过一圈,心中既悲且叹。如此惨胜如败,竟也不知能撑的多久。
他大半生心血,都在保卫襄阳上,想到来日大难,不知悲喜。在城头站到天光微熹,才回府略作休息。
晨起还未梳洗,便有兵士来急报,请他速去北门。郭靖心道:“来了。” 反到不急,着意收拾了一番,穿上盔甲,这才奔北门而去。
“岳父!”
郭靖看见耶律齐夫妻远远走来,后面跟着二武,郭破虏,朱子柳等人,向他们微一点头,“齐儿。朱师兄。”
“岳父,我已收到师父的回信,外公已收到信了,不日便会赶来襄阳。师父自己,大约今日也便到了。”
郭靖点头微笑:“那便好。”
“岳父……”
“嗯?”郭靖看着他。
耶律齐欲言又止。
城下蒙古军正在搭建工事,挖壕沟,建高台。郭靖知道那便是要烧死郭襄的高台。虽然知道郭襄必定无恙,可是这几日担惊受怕,只怕小女儿也吃了不少苦头。
她的脾性最像蓉儿,也最让自己操心。将她托付给过儿夫妇,想必比托给芙儿夫妻更让自己放心。
过儿,希望他能及时赶到。不过……也不要太及时才好。
郭靖心想,自己何时变得思虑如此周详了呢?应当是从蓉儿离开开始吧?原来人都是逼出来的。蓉儿啊……
“岳父,你说蒙古人这是要做什么?跟他们对阵日久,可从未见他们搭过什么工事。”耶律齐皱着眉头。
朱子柳端详半天,“莫非久攻不克,蒙古人要使什么妖法?”
郭靖不答,却对耶律齐道:“齐儿,可记得我交托于你的事情?”
郭芙眼眶一红,泫然欲泣,叫了一声:“爹!”
朱子柳不明就里,欲要追问,却见蒙古人搭建的高台上,走上了一男一女,距离太过遥远,看不清面目。
“郭靖!你看看这是谁?”
“襄儿!”
“二姐!”
郭靖已知台上必是郭襄,反而甚是平静。
城下蒙古人叫嚣道:“郭靖!今日你若有半点慈父之心,便走过来,束手就擒。我们立刻放了令嫒!”
郭襄被绑在高台上,被太阳晒的昏沉,听到蒙古人的话,大声喊道:“爹!不要啊!女儿死不足惜!爹爹不要听他们的。”
郭靖充耳不闻,运足中气,大声道:“你们说话算数!”
“郭大侠!”
“师父!”
“爹!”
郭靖一摔袍袖,飞下城墙。
朱子柳等人阻拦不及,忙跟了下去。
喊话的蒙古人见到郭靖如此轻而易举的答应交换,竟然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坐镇的大汗蒙哥大喜过望。 吩咐高台上的人把郭襄放下来。
郭襄呆呆的看着爹爹,脑子里一团浆糊一般。蒙古人将她推到战场中间,看着对面的郭靖。
“郭大侠!”
“爹!”
朱子柳想要拽住他的衣袖,被他轻轻避开。他转过身,对着众人深深一揖。
“襄阳城,从此,便要拜托各位了。”
朱子柳这才明白,原来他一心求死!
郭靖缓步走向蒙古军中。
城上城下一片哗然。
“郭大侠!”
“郭大侠!”
郭靖回头望向城上,军士们俱卸下盔甲,向他行礼。
郭靖转身向襄阳城,深深拜了一拜,义无反顾,向蒙古人走去。
蒙古人则派一个兵士押着郭襄向他走来。
郭襄经过他身旁时,停了下来。
他摸了摸郭襄的脑袋,柔声道:“好好珍重!为了爹爹,也为了你娘。”
郭襄呆呆的被兵士推着向前,忽然反应过来,冲向郭靖:“爹!爹!不要啊!爹!该死的是我!爹!你不要去啊!”
郭靖将她举起,用力扔向后方。
郭襄撕心裂肺的喊道:“爹!”
朱子柳接住她,点了她的穴道,急忙送回城中,预备点兵,接应郭靖。
蒙古人忌惮郭靖厉害,将他用牛皮绳索加铁链缚的结实,带到蒙哥车辇下,郭靖用蒙语叫了声:“大汗。”
蒙哥得此猛将,大喜过望,一心想要收为己用,用蒙语叫道:“郭叔父!郭叔父愿降我蒙古,真是再好不过了! 想来郭叔父本生于蒙古,长于蒙古,虽是汉人血脉,却与蒙古人无异。何须为南朝昏君奸臣卖命!若你愿劝降襄阳,则立封你做襄阳城主如何!?”
郭靖向他行一礼,弯身道:“大汗说的是。”
“是”字音落,郭靖反手射出一枚石子。
郭靖内功何等深厚,飞花摘叶俱可伤人。这一颗小小石子,被他贯注内力,近身不足二十米处,足可穿胸而过。
蒙哥见他束手就擒,竟疏于防备。而忽必烈近在身侧,也全不做提醒。
蒙哥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胸口,再看看郭靖,仰天摔下车辇。
蒙古军中顿时乱做一团。
郭靖震碎身上锁链,左右开弓,降龙十八掌掌风到处,所向无敌。人丛中只见郭靖纵跃而起,挺枪刺死了一名百夫长,跳上了他的坐骑,枪挑掌劈,霎时间打死了十多名蒙古官兵,在这成千上万人中冲杀,竟是无人能掠其锋芒。
忽必烈见状,下令:“放箭。”
顿时,万箭齐发。
郭靖觉得自己身上凉嗖嗖的,也不知多了多少窟窿。心下却无比畅快,哈哈大笑不止。左右齐发,一掌接一掌,直到血液流干,直直摔在地上。
蒙军看着这位昔日最为强大的敌手倒地,不由纷纷停手。
“爹!”
“爹!”
“郭伯伯!”
杨过带着一众武林高手先去南阳烧了蒙军粮草这才赶到,看到这一幕,呲目欲裂。
他性情疏狂,顿时在蒙古军中大开杀戒。早在郭襄回城之时,耶律齐即点兵出城。蒙哥之死,郭靖之亡,激起了宋军士气,杀的蒙古军节节败退。
忽必烈眼见蒙哥身死,知己方士气大减,又挂念蒙哥死后汗位之争,毫不恋战。索性郭靖已死,这襄阳早晚是囊中之物,不多时,便下令退兵。此后他和阿不里哥争夺汗位,十三年后才有机会卷土重来,却是此时不知的了。
杨过,耶律齐命人守护郭靖尸身,追蒙古残部足足三十余里,歼敌无数,朱子柳怕他们堕入敌人埋伏,这才回转。
郭襄呆呆跪在父亲尸身旁。
不过几日功夫,挚爱亲朋一一离她而去。她虽然生于战乱,长于危城,纵然没有娘亲照拂,可爹爹将她视若珍宝,细心呵护,从不知悲苦为何物。
郭芙走到她身边,喊了一声:“襄妹。”
襄儿倒在她怀中,哭着道:“姐姐,我该怎么办……我想要爹爹活过来。”
郭芙口中尝到一丝冰凉酸苦,搂着妹妹轻声道:“襄儿莫哭,爹想了娘一辈子,他去找娘了,我们应该替他开心才是。”
“姐姐……”
郭靖又进入了混混沌沌的梦境。身子浮在一团暖洋洋中的物事中,远远的,看到一位红衣女子在朝他微笑:“靖哥哥!”
“蓉儿!”郭靖大喜过望。
“靖哥哥果然端方君子,不负蓉儿所托。”黄蓉轻语浅笑,风致嫣然。
郭靖看着她,心里发苦:“蓉儿,你还是那般好颜色。我却垂垂老矣……”
黄蓉歪着头看他:“胡说,靖哥哥哪里老?”
郭靖一怔,临水照了照,原来正是盛年模样,不由喜笑颜开:“蓉儿,现下我们可以回桃花岛去过逍遥日子了,再不理凡尘俗事!”
“嗯!”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