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途未明。或者换一种说法,接下来的日子里我不知道要如何去做。感受的信息太丰富了,我几乎失去了选择。
我想写作,但是,我不知道自己能写些什么,或者说,我有没有那种写作的天赋。就目前来看,我几乎没有那种文学天赋,当然写作天赋也没有,我也没有努力去尝试把写作当成一种工作来做.
它还只是一种消闲,能让我有时候很爽,但,从来不能为我谋利,其实,如果这种赚钱的事不可以谈,我觉得是很虚伪的,我努力,刻苦,却没有任何回报,这就没有什么意思,你如果说,我没有兴趣,那是不对的,我有兴趣,但是,它不能挣钱,那么这个兴趣获得不了奖励,那就无法持续保持,这不是推脱责任,而是两方面的原因:我不专一,也不是持续努力,环境没有鼓励,没有任何机会,我想,我和历史上大多数人一样,在错过自己的一生。但是,这也没有什么的,我可以试试继续努力,也可以从此放弃,去过那种绝无梦想的生活,在自己的生活边陲布下铁幕,从此隔绝那些惊奇。
我喜欢叙述自己。别人看着也许只是个人的唠叨,但我觉得很舒服,这么说话,用这么熟练的语气。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学会了如此流利的说话的,在书面上一个人说个不尽,仿佛有了自己的思考习惯之后,我就觉得这种书面上说话从来也没有妨碍过我,我甚至不用斟词酌句,就能很好地用我最朴实的语言讲说我能理解的事物。
在这里,在书面语上表达是一种很奇妙的事情,有时候我会躺下,冷静地想想这件事如何顺利的原因。是年轻时阅读量惊人?还是天赋有一种语言的内在基因?是语言本身的韵律被我充分领悟到而轻而易举地达成了,只要是我能说清楚的事情我总能很好地表达清楚,我知道口头语的词不达意,所以,它完全不能满足我的表达的精细性,比如粤语,那种原始的古代的语言,大部分事情它是说不清楚的,甚至是很搞笑的一种唠叨婆似的语言。我鄙视那些说土语的人,他们的思想也一定是土里土气。但我不会说出我的鄙视,因为,毕竟是人腿陷在泥水里,拔不出来而已。我愿意这么比喻,意味着这个艰难时世,是一种无情的现实。
我五十岁就离开了工作世界。我是一个身体带着疾病的人。我没有能力活在一个生活现实处处挤压却又能深层地感受这个世界无穷面貌的人。我没有奋斗过,我说的是那种普遍的追梦行为,它成了社会的一个激励源,我从来就是怀疑这类鲸鱼冲上海岸自杀一般的集体无意识。我相信的是比较高雅和高贵的人类行为,因而那些潜意识中泛滥的东西,我从来也不相信。
因此我相信我的朋友们对我望而却步,他们很难和我同频率,所谓话不投机,不仅仅是一些话语,而是整个的精神基础完全显示出不同的世界,就如同平行宇宙,这两个宇宙之间,能存在这交流的语言?感觉需要一部密码翻译机才能顺利交流起来。但即使能交流,也不可能理解,人们也确实不需要交流,比如虚伪和真实如何交流,欺骗和诚实如何交流?如果斗争也是一种交流的话,这是可以交流的。但这却违背了交流的规则,就仿佛说,杀人是一种人与人之间紧密的关系。
经历过长期的沉默寡言之后,我乐于叙述我所感受的世界人生。不为了什么,就是为了一个我他妈的真能说这么一种冲动的乐趣。这种似乎不费吹灰之力的能为,仿佛天生就会的本事,能带来人生的满足感,它让我得意,尤其是当我说出了一些意外的东西,在那些沉闷的生活时刻,我相当出彩的描绘了我所感受的无限的世界那些详尽的感受,我就特别为自己自豪,证明,我活了这大半辈子也并非一无所能,而是,我能写,能凭借语言翻译我的感受,尽管那些感受说来也并无惊奇之处,也没有什么重要的价值,更不会带来如何的影响,但也许有那么一天,会有些许惊奇,有些许价值,些许影响,谁说的准呢?
我其实并没有十分专注于这件事情上,如果我付出一些常人几乎不可能付出的努力,兴许,我能做成一些我自己连想也不敢想的事情,我不考虑这些结果,其实我不应该考虑,我只是写下去而已,也许写的过程本身就是充满意义之旅,或者说,会慢慢充满意义,说不定会是无限的意义,尤其对自己来说,叙述的本身就是自我探索的发掘过程,好像一个逻辑的线条无限延长下去,总会带来无限之感,它的意义,来自于结束时的心灵宁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