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熹皇后邓绥主政期间,政绩斐然,但邓皇后的身后事却有很多遗憾。邓绥死后,汉安帝刘祜与安思皇后阎氏都做了很多恶事,很快就把东汉政权带进了黑暗深渊。
杀母夺子
安思皇后阎氏,祖父是明帝时的步兵校尉阎章,父亲是长水校尉阎畅。阎章有两个妹妹,都在汉明帝宫里做了贵人。他比较有能力,本来可以做到更高的职位,但明帝对外戚管理的很严,外戚的身份不但不是升职的助力,反倒成了阻碍,所以阎章只做到步兵校尉,略有点遗憾。
阎畅的女儿阎氏,才艺姿色都很出众。元初元年,阎氏被选入宫中,成为汉安帝刘祜的贵人。
刘祜幼年时就被立为皇帝,但国家权柄在和熹太后邓绥掌握之中,他根本沾不上权力的边。安帝是个庸人,才能很一般,但也不算傻,至少他不会傻到去和邓太后搞正面冲突。邓太后不让他管事,他也没有办法,就把大好青春用在了后宫事业上。
本来安帝想多娶一些嫔妃,但邓太后为人严肃,又很节俭,她认为如果宫中女人太多,以后宫斗的事情就会很多,不如就不要娶太多了,安帝也不敢和她争辩,只好认命。在安帝有限的这几个嫔妃中,阎贵人与众不同。帝王娶妻都选自侯门贵女,这些女人从小就被教育要遵守很多礼仪,入宫的时候又在掖庭接受特训,因此即便是活泼的女子,见到皇帝时都成了文静贤淑的淑女范儿。淑女范儿本来是挺好的,但宫里这样的人特别多,导致皇帝们有点审美疲劳。阎贵人比较与众不同,她是个城会玩的人,床第之间都很能玩出新花样来,这让安帝这种高级囚徒一下子有了捡到宝的欣喜。次年,安帝勇敢地在邓太后面前坚持己见,非要立阎贵人为皇后不可。邓太后此前已经在很多事情上让安帝屈从己意了,这时候也不好太不给他面子,就同意了。
阎贵人成了阎皇后,专宠后宫,她在安帝周边画了一个圈,任何嫔妃不得与皇帝亲热,但很遗憾她一直未能怀孕,这是一件悲伤的事情。阎皇后对安帝严防死守,但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安帝有一次,临时宠幸了一名姓李的宫女,这姑娘生了一个儿子,取名刘保。刘保一出生,阎皇后就让人拿毒药把李宫女给灌死了,然后她就名正言顺地做了刘保的母亲。从此之后,她打起十二分精神看紧皇帝,致使安帝刘祜这一辈子就出轨了这么一回。
刘保五岁时,在邓太后的主持下被立为皇太子。
群魔乱舞的时代
建光元年,和熹太后邓绥去世,安帝掌权。安帝十三岁进宫,做了十四年皇帝,却如同做了十四年囚徒,这一下刑满释放,顿时觉得天上星星都亮了很多。
安帝从前和大臣们无法交往,专门在宫里和嫔妃、宫女、宦官们厮混,他身边有一个野心勃勃的后宫政治集团,阎皇后、安帝的乳母王圣,宦官李闰、江京等人就是骨干人物。邓太后一死,这个后宫政治集团就开始各行其是,各取所需了。
安帝的乐趣是先把邓氏给整死,好出一口恶气。王圣、李闰等人明白安帝的心思,立刻跳出来诬告邓太后的兄弟们,说他们曾阴谋废除安帝,改立平原王刘胜。刘胜是个残疾人,当初是被邓太后决意废除的,王圣等人什么证据都没有,纯粹空口胡说,这事典型是诬告,但安帝深恨邓绥多年不肯还政,憋了一肚子的怨毒,明知是假,依然要当重案办,于是邓家很多子弟无辜被冤杀,邓骘也死了。邓氏一族可能是两汉最不专权的外戚家族了,但因为邓绥没有把安帝的心气捋顺,导致安帝一上台,邓家就死了个七七八八。
安帝目光短浅,只想着眼前的事情,一味杀人泄愤,而阎皇后却胸怀远大,她已经在谋划未来自己临朝听制的黄金时代了。
阎皇后先是让安帝加封阎氏一族,把她的兄弟阎显、阎景、阎耀、阎晏等人都封侯,但她的兄弟们除了阎显之外,其他人年纪大的有七八岁,小的才四五岁,把这帮生活尚且不能自理的小娃娃封侯也太不像话了,大臣们都反对,双方拉锯战弄了很久,最后各让一步。延光元年,阎皇后的哥哥阎显被封为长社侯,食邑万户(万户侯一般是要有重大军功才能封,卫青霍去病军功赫赫,才封了万户侯),其他的弟弟们都封为校尉,主管皇帝的亲兵。
掌权的娘家人团队已经有了,现在就要等这些人快快长大。在等待这帮孩子成长的过程中,阎皇后发现太子刘保长得挺快的。
阎皇后并不是一个喜爱孩子的女人,其实她很讨厌刘保。她看到刘保就想起安帝和李宫女出轨的事,顿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就要经常虐待这孩子。如果她自己生了儿子,那肯定是要把刘保立刻弄死的,但是刘保是安帝唯一的后代,如果杀了他,就没有人选了。
尽管刘保是安帝唯一的儿子,但阎皇后左思右想,还是觉得这个刘保怎么看都不顺眼。这孩子的生母是被她毒杀的,万一将来这小子长大了要报仇怎么办呢?不行,得把他废了才能安心睡觉。
延光三年,阎皇后与宦官江京、樊丰等人联手,诬陷九岁的皇太子刘保,安帝刘祜昏庸,竟然同意废除太子,将他废为济阴王。按理阎皇后既然打算废了刘保,总得再选一个备用的太子才是,但是她选不出来。这么重大的事情,还没有后备方案居然就先做了再说,阎氏的脑袋里想必有一个游泳池。
荣华富贵 一枕黄粱
延光四年三月,汉安帝刘祜出游,阎皇后也在身边。途中,刘祜忽然患病。三月初十,汉安帝就在路上死了,年仅三十三岁。
关于安帝的死,有一种猜测是阎皇后出手弄死的,杀人动机是她想早早效仿章德皇后窦氏、和熹皇后邓绥的往事,临朝摄政。但也有人认为,这种猜测不靠谱,这时候并没有皇太子,安帝死了她也很难临朝掌权,何况她的那个外戚集团都是帮小毛孩子,成不了气候。
但我认为,这种猜测很可能是真的。阎皇后这人性格急躁,并不是一个能忍耐的人,她做事向来不顾后果,想一出是一出,凡事先办了再想后着,以她的智力水平,做出什么疯狂的事情都有可能。
安帝一死,阎皇后就赶紧把长社侯阎显叫来,问他后面该怎么办,结果阎显瞠目不知所对。
阎显答不上来,阎皇后又找来江京和樊丰问计。这两个宦官向来是她的哼哈二将,一肚子馊主意,他们对阎皇后说:“陛下死在路上,济阴王刘保可在宫里呢。万一被朝廷的大臣们知道皇帝已死,他们可能就会拥立刘保称帝,到时候我们就难办了。”
江京说:“我听说当年秦始皇死在外面,赵高李斯密不发丧,先除了太子扶苏,然后才掌了权。咱们得学学这一手。”于是众人假称安帝患病,将他的遗体继续放在马车里躺着,每天依然送饭,伺候饮食起居。
几天后,车队回到宫中。次日,阎皇后还假意派人去郊外祭祀,祷告上天请求保全安帝的性命,做戏做的真真的。当晚,阎皇后对外宣称安帝已经病故,她是皇太后了,要临朝摄政,并任命阎显为车骑将军,仪同三司。
阎太后要摄政,大臣们就说:“这回咱们立谁为皇帝呢?”阎太后本来压根没想到这茬,这时候倒是被大家给问住了。
假如阎太后当时坚决不立皇帝,摆明了自己要坐江山的坚定立场,虽然一场大乱不可避免,但是中国第一个女皇帝的名号就要落在她头上,再没武则天什么事了,可是阎太后这时候又心虚得很,不敢明目张胆要求做皇帝。她跑到宫里找亲信商量,结果大家都没把握,最后决定拥立汉章帝之孙、北乡侯刘懿为皇帝。十多天后,刘懿即位,史称前少帝。
这个少帝很倒霉,入宫做了二百多天皇帝就开始生病,很快就不行了。江京和阎显商议:“现在少帝要死了,接下来我们该立谁好呢?当初没有立刘保,现在如果立了他,将来他肯定要报复我们,只能去找别的王子做人选。”阎显抓紧时间斟酌人选,征调济北王、河间王的儿子们来京城备选,但王子们还没来,少帝就死了。
江京樊丰等人把持内廷,权柄熏天,宫里很多其他宦官都被欺凌。中黄门孙程等人合谋说:“江京樊丰和阎氏联手害死安帝,之前密不发丧。现在少帝死了,他们又密不发丧,想再选个婴儿做皇帝。济阴王刘保是安帝唯一的儿子,是合法的继承人,我们不如把江京等人杀了,拥立刘保,将来富贵不可限量!”于是十九名掌事宦官歃血为盟,发动宫廷政变,将江京、樊丰等人骗入内廷,众人将他们乱刀刺死,又将阎太后软禁。
济阴王刘保即位,为汉顺帝。孙程等人将阎显和他的那些未成年的兄弟,以及其他党羽,全部诛灭,又把阎太后幽禁,将阎氏家族流放到南方的原始丛林里。
一年后,阎太后去世,与安帝合葬恭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