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曾经理死了，死相极其惨烈可怖……
他的身子被折成了两半，做成鞠躬的模样，而腰间弯下去的地方，被齐齐折断，皮肉翻开，可以看到里面断了的腰椎，肠子掉出来一截拖在地上，嘀哒哒流着血。
李总一回头，瞬间裤裆湿了一片，往前一栽跪在血里。
“死人啦！”前台小妹发出惨厉的尖叫，引得大家错愕抬头，看到了这恐怖的一幕，郑直怀疑自己在做梦，回忆了今天来上班的过程……
2
早上七点，他的闹钟准时响了，郑直关了闹钟，看了一眼，四月一日。
他准时在九点半之前到了公司，一拉开门，吓得一屁股坐到地上。
一个硕大的脑袋直接怼到了他的脸上，黄色的假发，绿色的帽子，脸上涂满了白色的漆，用鲜红圈起嘴巴和眼眶，红得要滴血一般，这是一个从整蛊盒里蹦出来的小丑。
看到郑直的反应，办公室里的人都笑了起来，李总把他拉起来，“小郑，你胆子这么小啊哈哈，看来愚人节整蛊项目确实有意思。”
曾经理在一旁点头哈腰地竖大拇指，笑得眼睛都看不到了。
郑直有点生气，但是当着老板的面不好发作，铁青着脸坐到座位上，问旁边的会计祝萌萌，“这是搞什么？”
3
祝萌萌人如其名，栗色的披肩卷发，一双水亮的大眼睛，惊魂未定地捂着胸口，“我来的时候也被吓死了，这个小丑好恐怖啊！听说是曾经理的主意，人家一点都不喜欢。”
曾经理业务不行，但搞这些花里鼓哨的倒是有一套，每次倒霉的都是他们这些下属，而他倒是在李总面前长脸。
看着外面李总满意地拍拍曾经理的肩膀，领着谄媚的马屁精躲到门口，准备吓唬下一个倒霉的员工，郑直低下头，小声咒骂：“去死吧。”
就是在这个时候，他听到了前台小妹的尖叫，看到了曾经理的尸体。
刚刚都还生龙活虎看自己出洋相的人，怎么突然就……死了？
祝萌萌捂着嘴，拿起垃圾桶，“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郑直稳住心神，拿起电话准备打给120和警察，刚拿出手机，他才发现没信号了。
他连忙喊公司里所有人拿出手机，这时他们才发现这不是偶然，所有手机，电脑都完全无法使用。
李总被吓得腿软，一屁股坐在血泊中，连滚带爬去拉门想跑出去，在身下拉出长长一条血线。
结果毫不意外，门被锁死了，从里面打不开。
郑直压着嗓子说道，“是谁杀了他……”
4
李总都被吓得尿裤子了，哆哆嗦嗦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定定看着那个滑稽的小丑。
“不可能！”郑直攥紧了拳头，就他们两人站在那里，莫非有人凭空杀了曾经理？
大家都不敢动了，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希望这只是一场噩梦。
李总自己爬起来，摇摇晃晃地走进厕所，里面传来了他呕吐的声音。
郑直呆呆坐着，突然惊觉，几乎过去了半个小时，李总还没出来，他拉上祝萌萌，“跟我去看看李总。”
推开厕所隔间的门，祝萌萌一下就倒在了郑直的身上。
门里，李总跪在马桶前，整个脑袋都埋了进去，呕吐物和粪水从马桶里满了出来，溢在地上，李总的手吊在外面，指尖乌黑，无疑已经窒息而死了……
郑直扶着祝萌萌，惨白着脸回到办公室，众人抬起头来看着他。
“李总死了……”
顿时，办公室里有人放声大哭，也有人蜷缩成一团不住发抖。
出不去，也没人进得来，信号全部被切断，里面还不停地在死人，这到底是个什么地方？
5
这时，一直站在门口的小丑居然活了！
小丑缓缓转身，硕大的眼球上下转动，背后的扩音器发出带着电流的“嘿嘿”笑声。
他跨出塑料盒，扯断弹簧，笨拙地掏出曾经理带血的手机，放起一段欢快的音乐，在BGM里，扭动着身子，跳起了舞，脸上依旧带着诡异的笑容，鞋子在地面上弄出踢踏的声音。
办公室里的人顿时私下大叫着逃窜，人偶竟然活了过来，这是什么东西！
小丑一步步地跳着舞靠近人群，嘴角咧得越来越大，在脸上撕裂，流下鲜血。
郑直的情绪已经达到了崩溃的边缘，他抄起手机，往墙上一砸，顿时四分五裂，音乐声戛然而止。
他指着小丑白得不正常的脸上挂着的血红笑容，“你是不是刚刚装作人偶躲在盒子里杀人？！”
郑直抬脚想一脚踹上去，祝萌萌立马哭着拉住他，“郑直哥，没有人进过厕所，你冷静一点！”
小丑无辜地耸耸肩，又摊开手，转了个圈，从手里变出一朵玫瑰花，放在地上，慢慢后退，又走回了盒子里，定住了，变回了人偶。
所有人都不敢再靠近小丑所在的地方，搞不清那是个什么怪物，任他和尸体站在一起。
6
太恐怖了……郑直倒在椅子上，像濒死的鱼一样大口呼吸。
明明只是来上班，怎么会变成了这样？
恐怖的气氛和血腥的气息在狭小的办公室里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把每个人都拽进了无望的深渊，这死亡来得没有理由，似乎也没有终点，是一个可怕的闭环。
郑直总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他大着胆子，在两具尸体前转了一圈。
两人的死法都非常诡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7
郑直转头又看到曾经理恐怖的尸体，郑直不由得想起，曾经理生前也是这样对着上级，永远都是这么一副点头哈腰的模样，丑陋极了，他这个谄媚的小人，为了自己的利益，可以不择手段。
他记得，以前要提拔经理的位置时，曾经理和另一个人同为竞争对手，那人比曾经理更有优势。
但是曾经理为了这个职位，送礼请吃饭不说，连接送孩子帮做饭都干上了，硬生生成了保姆，见到李总就鞠躬，笑脸相迎。
不仅如此，他还挖出了竞争对手的秘密，发现那人是同性恋，于是恶意把这件事发到了微信群里，甚至写在纸上，贴在公司门口任人看，威胁那人如果不退出竞争，就告诉他家里。
最后，这件事以曾经理的“胜利”结束，他如愿以偿当上了经理，而对手辞职，回到了老家。
听说，事情还是传到了他的家中，保守的父母不愿意接受现实，和儿子断绝了关系……
8
郑直问祝萌萌还记不记得这件事，祝萌萌点点头，突然愣住，“这么说，我记得李总也有类似的事儿……”
“以前我还是实习生的时候，陪李总去吃饭，同行的还有好几个实习生姑娘。饭局上有好多别的公司的老总，很猥琐，一直在灌我们酒，手还不老实……一直往我们身上摸。”
郑直皱起眉头，“然后呢，你没事吧？”
祝萌萌垂下眼睫，“有个姑娘说了自己酒精过敏，他们还一直灌，她一直跪在马桶前吐，就像……李总刚刚的姿势一样，都吐出血了，我劝她和我一起走，她说如果拿不到实习生工资，就没钱给在医院的妈妈治疗费。我装作发酒疯，逃过一劫。”
“后来呢？”
“好像闯大祸了，过了几天警察来了我们公司一趟，问了李总几个问题，被他用钱打发走了，这件事就这么了了……”祝萌萌说着，自责地捂住了脸，“当时我应该救她的，我好后悔……”
9
郑直懂了，这是一次报复。
看似诡谲不可思议的死亡方式，其实都与曾经理和李总曾经造下的孽如出一辙。
害得竞争对手和父母断绝关系的马屁精曾经理，尸体被折成了弯腰的模样，永远鞠着躬，在地狱里继续谄媚。
而逼得酒精过敏的姑娘一直喝酒最后不知酿成了怎样大祸的李总，被溺死在了马桶里，死都死得如此恶臭。
这都是他们应得的恶报，虽然不知道幕后降下天罚的人是谁，可是没人为这两个恶人感到惋惜，人在做，天在看，若是他们不害人，又怎么会落到这样的下场？
小丑坐在角落，摇头晃脑地，扩音器里放着变了调子的歌。
郑直站到了小丑面前，问道，“你到底是谁？”
小丑定定看着他，突然从上衣口袋蹦出一截丝带，他往外不停地拉着，各种颜色，不停拉，仿佛永远没有尽头。
小丑鲜红的嘴角咧得更大了，“愚人节！愚人节！”
他的丝带拉到最后，竟然从衣兜里飞出了一只鸽子，扑棱着翅膀，从窗口飞向蓝天。
“嘎嘎嘎！”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小丑笑得蹲在地上，摸着眼角笑出的眼泪，发出粗噶的笑声。
小丑摘下自己绿色的礼帽，给门内的人行了一个礼，“愚人节快乐！”他迈着快乐的步伐，甩着手，走出了公司的门。
一切都像是一个玩笑，骤然消失，门又可以打开了，手机恢复了信号。
就像一个荒诞的幻境，小丑带着惩罚到来，又若无其事地离去，是死亡，还是警醒……
郑直和祝萌萌对看一眼，各自冲向不同的方向，去看那两人的尸体是否还在。
刚刚迈出步伐，郑直脚像被定住了一样，动弹不得，一股不可抵抗的倦意席卷而来，硬生生逼得他闭上了眼睛。
10
“叮铃铃！”刺耳的闹钟声响起，郑直伸出手按了关闭，拿起手机看时间。
四月一日早上7点。
郑直突然想起了什么，从床上惊坐起，披上衣服，冲去了公司。
他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打开门的那一瞬间，闭上了眼。
然而并没有小丑蹦出来吓他，也没有曾经理和李总的捧腹大笑。
他惊恐地走进公司里，经理和老板的办公室内竟然坐着两个完全陌生的人。
郑直冲到祝萌萌的面前，“曾经理和李总呢？”
祝萌萌不解地看着他，“办公室里坐着呀，你怎么了？”
办公室里一切如初，没有小丑，没有可怖的尸体，也没有死在郑直面前的那两个人。
狠狠掐了自己一把，郑直问祝萌萌，“今天几号？”
“四月一号。”
郑直看着窗外的蓝天，有一只白鸽飞过，在空中划出清脆的鸽哨，像小丑在打招呼。
他的心中涌上一阵释然，松了一口气。
愿被伤害过的人只是在生活里被开了一个小小的玩笑，最终大家都自由爱着想爱的人，过着自己想过的生活，躲过了刻意的猥亵和恶意中伤。
他对祝萌萌眨眨眼，“吓到你了吧，愚人节快乐！”
说罢，郑直坐下，看了眼镜子，留下一抹鲜红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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